话说都监府中火势越来越大,无风自长,东头火势将熄,西头又烧将起来,压下南头火场,北面又火苗乱窜,救火军士真个手忙脚乱、首尾难顾。
秦明等众人冒烟突火而入,片刻功夫,搬了数箱公文、书籍等等出来,乱糟糟俱放在府门前。
西门庆一面忙着指挥救火,一面鼓舞士气,又拿出数锭大银子放在府门前,叫道:“诸位出力救火,这些银子我先代张都监赏了你等。”
又有丫鬟老仆在府前冻得瑟瑟发抖,西门庆一番菩萨心肠暖声安慰,唤来孙二娘,令她先将老弱妇孺安置到附近客栈,一应费用他自承担。
众军士一边救火,一边心头暗赞,都道此人当真义气。
偌大一处都监府,今夜大火肆虐、到处是残垣断壁。
秦明等人冒烟突火,抢出的箱子越来越多,横七竖八堆在门前。
西门庆暗中吩咐一声,混乱之中早有数口大箱神不知、鬼不觉被搬上马车。
说来也怪,不知何时,都监府内火头渐消,众军士救一处火便少一处火,再也不见新火头烧起。
乱纷纷中,一人自府内而出,悄悄立于西门庆身后。西门庆也不回头,低声道:“干得漂亮。”
来人正是时迁,方才府中四处起火,无风自长,正是他的手笔。
听得主公夸奖,时迁嘿嘿一笑,低声道:“哥哥,俺打小就爱放火,那可有趣得很呢!”
街口处一阵纷杂脚步声传来,只见七八十军健疾奔而来,领头一人黑紫脸膛,高叫道:“大人府里可是遭了贼人?”
来人正是孟州施管营,也就是金眼彪施恩的父亲,他听闻都监府遭贼起火,是以前来救援。
府中军士纷纷道:“施管营,都监府里必是遭了贼袭,四处火起不说,前前后后被贼人杀死二三十人,就连张都监、张团练,还有蒋门神,俱被杀死在鸳鸯楼上。”
“啊!”施管营大吃一惊,急急问道:“是何贼人如此心狠手辣?”
有军士叫道:“是梁山大贼宋江,鸳鸯楼白墙上,正写着‘惹我宋江,你见阎王’八个血字。”
施管营道:“张都监如何惹了宋江?又带多少人来行凶?”
众人都道不知。
施管营看了一眼西门庆,见他一席儒衫,问道:“此人是何人?”
一旁一名老仆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是东平府文武双解元西门庆大人,前夜里张都监还专程请他过府饮酒,亲送至府门外的。后来府众遭贼起火,多亏西门大人路过,不但帮着救火,还自火场里抢出了不少文书,当真高义。”
西门庆当即向施管营拱手见礼,道:“春闱在即,我本欲连夜赶往汴京应考,不料途径都监府眼见火起,这才相帮一二。”
施管营赶紧躬身还礼,四周军士也纷纷说起西门庆救火高义之事。
施管营既来,都监府善后之事自然交由他来善后处置。
西门庆向施管营告辞,说道:“孟州既来了大贼,连夜赶路怕不安全。”又回头吩咐秦明道:“且回客栈再作计较。”
当下,西门庆带着车马调头,一面叹气,一面回转客栈。
夜色漆黑,车马一路回到客栈,孙二娘上前禀报,已将老弱妇孺安置在一旁客栈。
店掌柜一脸惊惧上前问安,西门庆叹气道:“都监府遭了梁山贼袭,此去汴京路上不太平啊,我等还是等一等,待路面太平些再启程不迟。”
店掌柜是生意人,巴不得众人多住些时日。西门庆又吩咐店掌柜多烧热水,为众人烫脚解乏。
店掌柜自去后宅催促小二烧水,西门庆带着一行人,从马车上抬下箱子来到屋中。
众人心知肚明,各个喜形于色。打开箱子,但见光芒闪烁,居然满满俱是金银。
西门庆摇头道:“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呵呵,一个小小孟州都监,也贪得了这许多银两,着实杀得不冤。”
一旁,孙二娘扑通一声向西门庆跪倒,垂泪道:“若非解元明察秋毫,我这大仇……”
西门庆摆摆手止住她的话头,道:“嫂嫂不必再说,此等禽兽,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