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
苏舜熙补刀。
“走了走了~”
未时四刻
朝天门以北的十里御街,两侧由侍卫亲军步军司持守,城内男女老少,无一例外,候于街巷坊里,参见天颜。
此处,人头攒动,按耐不住的人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波无澜的湖水。
寒风抚面……
远远地,一道削瘦的身影款步而来,身后跟随着文武百官,裹挟着禁军的步伐和兵甲,比起震天的擂鼓声,更叫人警醒。
不知怎么,怀风胸口有异,像是装了一只蚂蚱,在里头蹦蹦跳跳、没完没了!她挠了挠脖子,纠结道: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天子面前掏衣裳捉蚂蚱吧?!
当然不成——
不过,那玩意儿自个蹦跶出来——是她的平安扣!
它漂浮在空中,牵引细细的麻绳;她一把抓在手心,所幸,大家跪在地上,低眉顺眼,什么也没看到。
仪仗浩浩荡荡、施施而行。
龙辇在后——其中几人,不知怎地,脱离列队,持短刃向前抹去,随之向前!
“嗬——”
怀风倒吸了一口气,左右而视,竟无一人发觉……
“怀风,别……”
及娣搭在她手上,劝阻道。
怀风摇头——在乔装者速速杀人行进之时,终于有沿途的禁军察觉不对!上前——对方抽出长刀,一把挥向他的脖颈,血溅当场!
一人抹下面上的鲜血,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人群中发出惊声尖叫,如同惊弓之鸟。
“啊啊啊——”
她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怀风起身,冲出人群,秋霜出鞘——前人大惊失色,左右欲抽出佩刀杀之,却被后方来人一刀毙命!
“护驾护驾!”
“来人——”
她以剑挡刀——
官家已紧闭双眼,抱头耸肩,颤抖不已……
她大喊道:“去学堂!”
这一喊,原先傻傻跪着的学子们反应过来——王瞩率先冲出,冒着刀枪剑戟的危险,护持官家回来。
怀风吃力——
四目相对,她心下一惊,怎么是异域人?!
立时,对方双肘一沉,趁她倒退几步之际,再次挥刀砍来;她迅疾伏下身,横刀在其腿上一划拉!
他闷哼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大腿……
忽地,三四个禁军走过她身旁,向官家躲避之处,看似要护送天子避难——只一人提剑,剑身约三尺有余,剑鞘系于腰间,通体皂黑且泛锈色,七朵青莲环绕其上。
此物稀罕,却也让人心生警惕!
“小心——”
当她回身,那人已提刀刺去——正中官家胸口!
其余人这才惊觉,此人亦乃谋逆之徒……不及与之缠斗,他手下之剑如拔草寻蛇一般,打蛇七寸!
余光瞥见——怀风赶来,他便竖向持剑,于身前;另一边,脚下毫不留情地踩踏来人的胸膛,借力翻身。
此人眉目生得甚好——
目光流转,熠熠神飞!
她呆滞原地——一武生被踢得口吐鲜血,却死命抱着他的左脚,怎么也不肯放手!
“苏怀风——”
她猛地回神,挥剑而去。
此人似无心恋战,偏颌避开,顺势吹哨——飘渺尖鸣,形同鬼魅四散而去……
他踏上墙垛,打算离开——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要撤了!
“不好了!官家——”
霎时,一群白面书生面如土色;眼见着,到嘴的鸭子要飞了——
追?还是不追?!
“我来——”
一灰衣道袍,草履轻点地,即刻跟了上去。
“噗通——”
原来,是方才的武生,顶着一个肿成猪头的脑袋,踉踉跄跄要去追,又摔下墙来!
封城前一刻,她回到府邸。
一顿翻箱倒柜后,怀风抱头凝思——丢哪去了?
她眼中,蓦然出现:刺客手握剑柄,白刃宛若浮萍,却不偏不倚指向天子;她难敌蒙面人,朱清出手相救,他的招式行云流水,仿若深入骨髓……师傅百无聊赖地翻她的书,蟠龙柱、龙之源,抑或人性之恶?校场上,独自一人练剑,练出七零八落的招式……那晚说了什么?一甲子、封印结界?器物对吗?
——那本空白的剑谱!
她懊恼什么都没有了,收拾行李,走下客栈,另一种日子在等着她……
最早呢,她在哪儿遇见它?
沈复?不对,他赠书给她……
无独有偶——
朱清?第一次见他在哪?
酒旮旯、众安桥,都不是啊……
那分明是一间书坊。
你走至里间,四面的书墙如同幻影,那般不真实;只一人,他的腰间佩着短笛……
对吗?
她镇静下来,走到床边,掀开一层床褥,又一层……
最后,赫然出现——
《青萍剑谱》
一柄七莲长剑斜立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