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难下蛋——”
“肚子没货脑子没墨!”
说罢,转身就走,拍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声音不大杀伤力却十足……
谁露出一二笑声,顷刻,便同扎破的气球一般,众人放声大笑……
“来了来了……”
“谁来了?”
“还能是谁?!”
林承书装模弄鬼,中邪似的摆动四肢,模仿萨满女巫祭祀,引得大家无心听课……
老先生年纪大了,头昏眼花,耳朵还不好使,向来拿这些纨绔子弟没办法——
“安静!大家安静……”
身后的小子出声阻止,奈何人微言轻……
老先生慢慢摸出一副两圆的老花洋镜,食指沾湿捻着书页——下头的少年有的懵眼打着哈欠,有的托着腮帮子,有的不耐烦地抖脚……无一例外,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校场。
老先生哑声道:“咋们继续讲《左氏春秋》……翻到恒公元年这篇……”
一有点风吹草动,少年便按耐不住——
他们商量如何逃课……林承书和他的帮狐朋狗友从后门大摇大摆地走了,
所幸,最难搞定的人——沈复,坐在前排。
总之,看见的没看见的都没吱声。
“走不走?”
王瞩在怀风斜前方,用书挡着脸,回头问。
及娣摇了摇头,她从不干离经叛道的事儿,尤其是逃课;怀风犹豫片刻后,点头答应;薛富贵除了吃和睡——两件大事,其余的事,问就是随便、都好、可以,听你的……
真是没出息!
老先生讲到‘渝盟无享国’询问释义,三人已离开座位,蹑手蹑脚地躲在后门,都在祈祷不会问到自己——
“……苏怀风?”
!!!
“咯噔”一下,
一连及娣都紧张得满头大汗,赶紧趴在桌上,支起书挡着脑袋,不自然道:“在!!”
“苏怀风呢?”
“夫子,我在~”及娣心惊胆战道。
怀风扒着门缝,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及娣贴着木桌,撇手让她走。
恰巧,沈复回头,眼中有些许的无奈。四目相对,另一人也跟着回头……
不好——史景合!
“快走吧。”
校场临近书院,一向只见武生,不见文生。
三人的青衫格外显眼——去哪儿落脚?
王瞩的馊主意是上树,可是冬天树木枝头都光秃秃的,还有薛富贵在,不是不打自招么……
“林承书去哪了?”
这话问得好,偌大的校场……
唯一藏身之处:阁楼。
它位置隐蔽,放些武生的刀枪剑戟,供人休息玩乐;有两层高,四面都作雕花镂空,真是偷窥的好去处!
三人顺着门窗,一开门——
“啊——娘呀!”
“唔——”
“死胖子,给老子闭嘴!”
怀风短暂地吓了一跳,倒没出声;王瞩则及时止了声;富贵被他们死死捂住嘴——
随即,三人撞在一起,门‘吱吖’一声关上!
“死胖子……”
“差点被你们害死!”
原来,林承书等人一早就躲在这里,本不想让三人进来,无奈薛富贵手劲太大,门怎么也合不上!
他们又怕惊动了人,这才放他们进来。
林承书一看到郑怀风,心里便不痛快——他没有忘记落败的耻辱,虽然大赛后,对方并没有找他的麻烦;他却从同窗含糊的言语,品尝到屈辱的味道。
更何况,蹴鞠大赛让她大出风头,甚至,家父也提了一嘴……
他心下变扭,口气硬了不少——
“你们把风,不许上阁楼!”
王瞩不满道:“阁楼是大家的,难不成写了你林承书的名字!”
怀风和富贵不计较,但王瞩认死理。但凡一件事情,他觉得有失公允,必会发声。
林承书上了三四阶梯,其余人还在下,听了这话面上挂不住了。
边走近,挑衅道:“王瞩,你别太嚣张——”
“你爹一道奏章没准要告老还乡、回家种地了,真不愧是夫子啊!哈哈哈……”
他左右前后看了看,一字一句道:“你和你爹,整个京师的大笑话,知道不?真不愧是父子啊——没!有!一!点!长!进!”
他话一完,王瞩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脸上,林承书登时口鼻溅血;怀风和富贵一左一右去拉,却一次次被挣开。
两人对视一眼,下定决心——拉林承书和他的狗腿!
而林承书这帮人养尊处优惯了,整天吃喝玩乐,蹴鞠还成,干架那就差远了——
门扉大开……
这下,他们不用想方设法躲起来偷窥,因为他们已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带领萨满一行人的国子监大司业,忍着怒气道:“怎么回事!”
“王瞩,别打了!”
怀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低声喝住。
一人身着紫色阑衫,跨过门槛,司业退居一旁。此人大约四五十,长脸阔额,眼睑狭小,却目露精光,盯着人看时,如芒在背;稀疏的山羊胡下,一道暗唇,嘴角朝下。身宽体胖,步伐却无声无息……
怀风正猜测此人的身份,手里攥紧的力道一下子卸掉了——王瞩不再怒发冲冠,冷着一张脸在旁站着;林承书被人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
“这是什么样子……”
“还不快见过宰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