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朝这砍!”小虎就站在原地,指着自己的脑袋挑衅着。
见面前小儿不识好歹,执剑神吏再度扬起兵器,剑指小虎面门,淡淡说道:
“我本不想生事,奈何小儿作死,便由不得我们了。”
“小虎,咱们得跑!你往东我往西,一起跑!拖到大人们来才好!”
伏安平急急说道。
“不用,叫他来砍罢,你能活,我也能活。我倒想尝尝死而复生的滋味儿。”小虎说时还回望了小安平一眼。
说是迟那时快,两名神吏移形换影,迅疾出击,竟已各自逼至身前。
就在电光火石的当间,一柄长剑不由分说便劈开风中尘雾,径自朝小虎的脑门斩来。
还未等小虎有所反应。伏安平就已率先出手,生生将小虎推到一旁,躲开了一道强劲重劈。
然而,在推搡之时,伏安平的一只左手落在剑锋底下,竟被生生劈作两截。
一阵血肉齐飞之后,断手还借着惯性落到小虎怀里,那喷溅而出的鲜血也溅了他满头满脸。
抱着湿热的半截手臂,闻着满脸的腥甜血气,小虎方才的镇定一扫而空。
他瘫坐在沙土上,直勾勾看着那橙袍神吏甩干刃上血渍,正斜着眸看他。
而在神吏的剑锋下,伏安平表情痛苦地屈身跪下,一只断臂还在止不住地飙出血线。
“原来!原来不死,也会疼吗?!”小虎似是想起了死和伤的界限。若不是双脚发软无力,他巴不得现在就能逃回工棚区去。
“好小子,有种!”执剑神吏对瘫坐在地的小虎毫不在意,反倒是对舍身救人的小安平很感兴趣。
“墙后伏兵呢?难道已弃你们于不顾?”
那神吏还以为人族是有何对策,但空望了许久,并不见有人驰援。
“是有伏兵……”伏安平额头滴着冷汗,捏紧失血的断臂道:
“只不过是,还在路上……”他轻笑着,心中断定大人们会来。
区区断臂,比之于那次的周身筋骨俱裂,也算不得什么……
伏安平咬着牙直起身来,就在神吏的剑刃下鬼使神差地爬了几步,只为将地上的断手拿起,便晃着身子站了起来。
这一幕倒叫面前的执剑神吏也怔住了。
他这一世也见过不少拼死反抗的奴隶,但在绝对压制的力量前,还能如此从容面对的,着实不太多见。
更何况,眼前这个,还只是半人高的幼龄孩童。
这流放台的人族当真如此剽悍?灵绝之地果不一般。神吏暗忖道。
伏安平低头,将断手上黏附的沙土在衣上擦尽,自顾自地拼接回断腕处。
皮肉早已契合不上了,就抽出腰间布带,单手缠裹了几圈,算是做了一个简易的包扎。
死了也就算了,这黄沙漫地,别让我的躯体找不着了,谁知道断肢能否随着复生而复原呢?
小安平想得倒是从容。
说来奇怪,似乎是凌迟的两次虐杀带来了奇效。
年仅十岁的伏安平不仅看淡了生死,更是无惧疼痛,就站在神吏身前抬头凝视着,静等着一击杀招解除眼下的苦痛。
然而震惊之余,这执剑神吏也回过神来。
即使这孩子的忍耐力异于常人,那又如何?不过是在自己往后的谈资中,多上一个另类的素材罢了。
电光火石之间,坐以待毙的伏安平又被斩了一剑。
这剑避开了要害,将另一则完好的臂膀斩作两截,切面周整的大段断臂直挺挺坠到脚边,涌出的鲜血洒满长路。
神吏抬起剑,顶着小安平的鼻子说道:“当真不疼?你若跪地求饶,我可赏你一个痛快!”
伏安平还未言语,一旁的小虎却是破了防,他平日里只是听大人们说神族如何残暴无度,嗜杀成性。
原来虐杀人族还当真就是每一名神族所具备的“本能”。
这下子即使是死后重生,期间巨量的肉身痛苦怕是也能让普通人族的精神崩溃。
如果被虐杀致死再复生轮回,岂不是比死更加可怕的残酷刑罚?
“小子,别看了,你的小命归我呢!”持刀神吏扬起刀就要来找小虎。
“狗娘养的东西!你敢动我的小虎!!!”不远处传来一句声嘶力竭的断喝,是李工头。
乌泱泱一群大人们这才陆续赶到,持械排立在墙后。
那道他们亲手筑造的石墙,此时成了他们同孩子们之间的一道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