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渐纾敢肯定,这绝对是他此生以来见过最恶劣、最无道、最惨绝人寰的一幕。
老人和孩子被就地格杀,男人要么在仓皇中死于乱刀之下,要么在死命反抗过后被肢解泄愤。而女人纷纷跳水投井,但大多仍逃不过惨遭凌辱后杀害。
兵过如篦,微薄的财物与粮食转瞬间便被哄抢一空。
血汇聚成一摊,从家家户户的门口流出,在街道两边汇成长长两片,空气被染成猩红色,处处四散着铁锈的腥气,呛的人睁不开眼。
王卯在马背上放肆的大笑着,口中还不断高喊着:
“兄弟们,这个月的饷都在这儿了,拿多少算多少啊。”
不等他话音落下,一道身影猛地从众人眼前闪过,重重扑向狂笑不止的王卯。
哐当一声,佩刀掉落的声音惊醒了目瞪口呆的在场众人。
荀渐纾这才看清,原来那人正是昨日叫他起来的驿丞——陈廪仓。
他这一扑力道之大,连带着马缰都一同被扯了下来。
王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雨点般猛烈的拳头便砸在了他的脸上。
但这王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伸手猛地将手中的缰绳套进陈廪仓的脖颈上,猛然收紧的同时大声朝着衙门外的士卒呼救。
危急关头,却见杨会身旁那名黑脸差役振臂高呼道:
“眉县既亡,与其披上官袍苟且偷生,倒不如今日一死!到头来也算不负苍天不负民!”
群情激愤中众人此起彼伏的高喊着:
“拼了!”
“跟他们拼了!”
衙门内无论是官吏还是差役,此刻都前赴后继迎着军卒的刀锋,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与之拼杀在一起。
有了众人的抵挡和帮助,陈廪仓得以从王卯手中挣脱,与其他几人夺过绳子反勒在他的脖子上。
现在的王卯终于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他憋红了脸,眼泪连连从眼眶中流出。
“嗬嗬……饶嗬……饶了我……”
他的求饶换来的是扯的更紧的缰绳。缠斗之中,红了眼的荀渐纾接过绳子的一头抛过衙门的正门,随即狠狠一扯。
那王卯被扯向空中,两脚离地胡乱扑腾着,一根舌头伸出老长,在丑态百出中慢慢断了气,而尸首则吊在空中晃荡着,像极了挑粪扁担上的一桶粪汤。
陈廪仓抄起掉落在地上的佩刀,埋头冲上外面的街道,又继续同众多兵卒缠斗在一起。
县衙外的大街上此刻尽是嘈杂的杀喊声,遍地布满了鲜血、碎肉、以及死不瞑目的尸首。
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静谧的衙门内,青松随风摇曳,而树下正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另一个赵惟端,他在松影之下冷冷看着四处遍布着的符箓,而他腰间则抵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
“呵,好手段,想不到宋植圈养的狗中还有你这么个厉害角色。”
“赵惟端”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