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高欢‘查察’结束,离开怀朔镇。
他将会在半年之后返回洛阳。
毕竟他此次‘使持节’是带着使命的北巡。
其实是走过场。
不久前,高肇给了他一份名单,里面有记录着哪些人需要弹劾,哪些人需要惩处,哪些人需要褒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党同伐异。
不外如是。
高欢听命从事的好处,就是高肇允诺,明年吏部选官的时候弄点‘空白委任状’给高欢,好方便高欢将自己的党羽安插进大魏官场。
这是一件互惠双赢的事情。
高欢和高肇都很满意。
走在高欢身侧的司马子如、孙腾和贾智也很满意。
他们将要前往洛阳仕官,再不用在这北境苦寒的泥潭之中挣扎。
一路之上,无数人投来羡慕的神色。
除了贺拔胜。
他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盯着高欢看了又看,将这张惨绝人寰的帅脸深深烙印脑海之中,然后翻身上马率领部众离去。
高欢对此一无所知。
或者说,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无意对付贺拔胜。
就如同他路过武川镇,却没有去找寻一个名叫宇文肱的鲜卑宇文部首领然后杀他全家一样。
人生在世,若无对手岂不寂寞?
他也想知道,全盛姿态下的自己,能否冲开玉璧这道城墙,触摸到宇文泰最柔软的地方……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队。
高树生脸上满是死了亲妈的样子。
高欢这次衣锦还乡,他不仅没有从高欢身上蹭到什么好处,反而差点被高欢把他薅秃了……
嗯,并没有全秃。
毕竟狡兔三窟。
为了防止自己的家业被小老婆吞并,他早年间将自家部曲一分为二,一明一暗,如今损失一半,他还有一半,一如本来拥有二子、二女的他,身边只剩下了一儿一女。
不知怎的。
老头越想越伤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同样哇的一声哭出来的,还有千里之外的尉粲。
小屁孩被高岳打哭了。
原因很简单,怀朔镇长大的尉粲是个野孩子,粗暴、狂野,信奉拳头大才是道理,于是他和邻居家的孩子玩游戏输了玩具,死不认账动手打了人……
高岳在高欢的支持下,如今是南城的孩子王。
孩子王,自然要替手下主持公道。
况且,拳头大才是道理,你选的嘛偶像……
虽然没一会儿,孩子王在自家亲妈山大娘的棍棒下落荒而逃,惶惶如丧家之犬……
打跑高岳,山大娘望着满脸惊诧的高娄斤,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这孩子早早就没了阿耶,我这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小男孩最是调皮捣蛋,不厉害点他不听你的……”
高娄斤深以为然。
于是,尉粲又被打了一顿……
尉粲揉着屁股跑了。
高娄斤眺望北方:“也不知道大郎现在到哪了?”
山大娘笑了笑:“不必为大郎担忧,就像最近唱的戏曲那样,大郎是‘八府巡按’,见官大一级呢!况且还有五百羽林骑扈从,虽然我没亲眼看见,但想必威风凛凛!”
高娄斤嘴角扬起:“大郎这人从小就喜欢犬、马、音乐,美衣服……现在可算是能一尝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