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面墙修补好,裘凌锦果真自行回到歇息的寮房,不言不语地到桌边条凳坐下,试着解开沾水后拧成一团的层层衣服,但越解越紧,促他有些喘不过气。
悲慈从身后绕到他跟前,三下两下帮他解开玉带束腰和最外边的氅衣,他总算舒服了点,深深喘出一道倦气:“你不要以为我会感谢你。”
“我不用你感谢,算我求你开心点,不然我也……”
她说时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心口,此刻苦涩悲哀不止,让她也有口难开。
她叹气,继续卸他身上的湿衣:“你倒是开心点。”
“如果你是我,被最尊重的老师背叛,你要怎么开心?”
裘凌锦忽而严肃质问,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想了半天只能联想到静慧出卖她,至于如何出卖她完全无法想象:“我师傅才不会出卖我,我们每天诵经念佛清净极了,才不像你们家,这么点事都要这么多人来看来商议,动不动还要砍我的头。”
他听闻别过脸,心想自己就不该多嘴,因此心里压抑得更加难受。
到了晚间他换过衣服擦过身上的雨水,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就在道观寮房躺下,让悲慈愈发变得坐立难安。
她谢绝了金鸣要送她回妙音庵歇息的好意,干脆一起在这里歇息下,吹灭了桌上的油灯,摸黑到榻上把裘凌锦往墙边挤。
裘凌锦皱着眉头厌弃不已,但还是挪了挪身位,顺便把被子拉扯到面上装睡。
“殿下,你转过来,我给你讲个笑话。”
悲慈尝试了几次他都不听不闻,干脆钻到被子里扑到他身上:“从前有个渔夫打了一筐螃蟹,有人见他不给筐加盖,就问他不怕螃蟹跑出来吗?渔夫说,没关系,这是天极国的螃蟹,跑了一只其他螃蟹会把它拽回去的。”
被窝里寂静无声。
裘凌锦皱着眉头诧异这算什么笑话,没想到她自己先笑起来,使劲捶着他的身骨:“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好笑,你怎么不笑呀?哈哈哈哈哈!”
“无聊。”
他吃痛躲了几回都逃不过,干脆辗转向她,一把控住她的手腕:“要不要我给你讲个笑话?”
“你说。”
“从前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鼠,在佛堂里偷听讲经,听到自己不懂的地方突然窜出来吱吱大叫,结果差点被扔进油灯里当了灯芯。”
他说时,借着窗外的月光察觉到她笑容褪去,逐渐溢出委屈和尴尬,这褪去的笑容即刻转移到他脸上:“不好笑吗?怎么不笑了?”
这是笑话她今天跳出来维护他的举动,分明是好心变成驴肝肺,苦了自己便宜了他。
悲慈挣开他的桎梏,翻身背对他忍着委屈讲:“睡了。”
“你说清楚。”
他也闹她,拉扯着不时被她甩开的手,偏要她面对自己,果真让她辗转过来,正准备好好笑话她,却见她眼眶微红,死咬着嘴唇。
悲慈心里溢满委屈,手心揉了揉酸疼的眼眶,低低嘟囔:“我才不想和你一样窝囊,连反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你倒是还来笑话我。”
裘凌锦嘴角落回去,冷哼一声翻过身:“既然嫌弃我,那你还当什么英雄?我永远都是这样的窝囊废罢了。”
过了会儿,他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突然涌起的酸疼情绪,又辗转过来,犹豫好久才慢慢抱她到怀里:“行了,我知道你不好受。”
悲慈推开他,憋着哽咽一抽一抽:“你又来看我笑话,滚!”
“你以为我想?”
裘凌锦轻轻叹气,都怪自己轻信了那该死的老道,现在才变得与她心意相通。
她这会儿的情绪翻天倒海,把他折磨得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不得不安抚她。
但她倔得很,不肯让他触碰,手脚并用踹他在榻上滚出二里地,他再也忍不住,心想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于是趁她不注意,强行抱住她,吻上她沾满咸涩眼泪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