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那了,孩子都这样了,你还以为哪家好人能看上她?”
佑宁面红耳赤,却又反驳不出什么话,眼眶红了一度后,只好打起精神强装坚韧:“我知道了,麻烦你帮忙了。”
两人的对话虽然比外面的微风还轻,可悲慈听得一清二楚。
她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佯装睡了,等金婵离开,佑宁来给她披件衣服,她才吱声:“娘,我能不嫁人吗?”
佑宁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失落又决绝地应她:“不行,你忘了你不想嫁,拖着拖着差点许给了那打渔的老鳏夫?”
“那是意外。”
“我说了不行,你好不容易从那姓裘的手里逃回来,不管怎么样,我都把你安置好了,你后半辈子就有依靠,我也放心。”
佑宁强硬了态度和脾气,故作生气,放在平日里悲慈定要与她争吵。
但今日以后,她再也不觉佑宁无情,反而心里欢喜安宁。
“好吧,我知道了,你说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她说着终于从桌上撑起身子,慢吞吞地到榻边开始整理行李。
午后又开始阴云密布,时不时一阵阴风掠过,把门窗摇晃地吱呀作响。
悲慈心情好了点后,自觉身体也轻盈了许多,有力气拎了一点金婵派人从宫里送来的米糕,行到后山上猎户家中,找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们道别。
半山腰零散几户如今都闭着门,她叩了几家,只有其中一家开门,出来见人的还是面色苍老的老猎人,问她来找谁。
悲慈莫名预感不好,低声讲:“我是山下妙音庵的悲慈,你家女儿呢?我要走了,来见见她。”
“哦悲慈是你啊,我家女儿上个月就嫁走了,嫁去外地了。”
她松口气:“以后有机会再见了……那隔壁几家的呢?”
“那几家不是很好了,路口那户,他们家儿子打猎的时候摔下山崖,人都找不到了,另外两户,一户抓了一筐毒蛇,结果在卖蛇的时候被咬了,全家一起没了,另一户也被咬了一口,不过人救过来落点残疾,之后就下山改行了。”
她悻悻回庵里,看着没送出去的一筐糕点,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
晚间佑宁在院里劈柴,悲慈喝了半碗米汤后觉得有了些力气,便卷起袖子过去帮忙,接过斧子刚举过头顶,斧头忽然从斧柄上松脱,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天灵盖上,眼前一黑。
等她再醒过来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也翻江倒海,刚被佑宁扶起来半身,就趴到榻边吐了一地酸水。
佑宁让她靠到怀里,揉着肿起来的天灵盖念咒似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们悲慈平平安安的,阿弥陀佛……”
悲慈不免想起自己被“借运”这事。
原来她并不在意,并不觉得世上能有这么离谱的事情,但自从回来后遇到的这点不对劲让她开始动摇。
隔天,她借进城打油,拎了油壶就往太子行宫赶。
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邪术,裘凌锦是不是真的借走了她的气运。
又回到那晚的房里,不过这次窗外天朗气清,庭院翠色间鸟语花香,与夜里的景致完全不同。
悲慈拘谨坐在桌边,听到回廊里急匆匆的脚步声时,立马站起来。
进门来的裘凌锦警惕地盯着她,面色不是很好:“你什么事?”
“你找的道士是哪来的?能不能推荐给我?”
“推荐给你?”
他琢磨着她的话,愁容里生出讪笑:“你最近倒霉了,所以怕了想找他也借点运?”
悲慈垂眸,犹犹豫豫应了一声:“我马上要离开京城了,你不还我点运气,我怕我半路上就得没,你看我脑袋。”
她伸手摸摸天灵盖,示意鼓起一个肿包,哪知裘凌锦见了眼角抽搐,特意来确认一遍后,若有所思地在房间里踱步来去。
她问他怎么了,他只倔强回答:“没什么,我今天就让人把那道士找过来。”
他忽然有些好说话。
悲慈心想这是自己运气终于好了点吗?但此时金婵领着一队宫人过来,焦急慌忙地找他:“殿下你去哪儿了?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你的天灵盖,刚才佛龛上砸下来的香炉没把你伤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