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胡凤的惨死(上)
有关李二小儿被鬼上身的事,陈奶奶是这样问其他几位奶奶的:“咱村胡兰的那个妹妹,你们还有印象吧?”
奶奶们听了,先是一头的雾水,摇头说:“咱村老胡家三姑娘叫胡凤,外来个媳妇也叫胡兰,你说的是她们中谁的妹妹呀?”
陈奶奶急了,提醒说:“都摇啥头啊!我说的是李贵的那个小姨子,胡兰的妹妹,住在十八里外,二道河子的胡凤,来过李贵家两三次的胡凤啊!”
奶奶们恍然道:“呀,你这么一提,想起了。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不就是胡兰那个抹脖子死去的妹妹胡凤嘛。”
张奶奶说:“当年,她的凶事,传得可不是一轰声的大啊。说她,在纸糊的间壁墙内侧掏个酒盅大小的窟窿,把绳子从窟窿里送进去,套住正在炕头睡觉的她当家的脖子。她在外间脚蹬着墙,拉紧绳子,硬生生地把她当家地给勒死了。然后,自己拿菜刀,砍了浑身上下好几刀,脖子的一处最厉害,因为流血过多,也死了。”
王奶奶说:“这事儿,当年可听不少人说起过。都说,胡凤做的那个凶事儿现场,直叫人毛骨悚然。胡凤是大大睁着眼睛死的,屋地到处是血。看后,一闭眼就做噩梦呢。不过,我对胡凤这个人儿没印象,我家离李贵家远,一回都没见过她的面儿。只听说,胡凤比姐姐胡兰,长得要耐看好几倍。我也听说过,胡凤的鬼魂上过李二小儿的身,就是没有亲眼看到过。你离李二小儿家近,跟李贵家也不远。你见过,那你就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陈奶奶说:“不怪你们没有印象,你们都没我跟李贵家挨得近。我亲眼见过胡凤三次,跟她唠过嗑。人长得是没的说地那么俊,真是顺眼。我觉得,胡凤比胡兰更响快,更爱笑,更喜人见。那天,胡凤附在李二小儿身上的样子,跟她活着时几乎是没啥二样儿的。”
李奶奶不解地说:“你们说,那胡凤住在那么远的二道河子,跟咱村李二小儿家也不认识,她的鬼魂咋,就上了李二小儿的身了哪?”
王奶奶说:“这没啥奇怪的。别说是十里八里,就是关里关外的上千里上万里的远路,那些被冥界允许外出的鬼魂,也是说到就到,说来就来的。她胡凤的鬼魂来咱村,也许是想让她姐姐胡兰子明白一下她的委屈和死因呗!”
陈奶奶轻轻一拍手说:“对喽!这话一点儿不假。那天,胡凤借李二小儿的嘴,没说一句想念姐姐胡兰的话。只是详细地说了,她是咋把狠心当家给勒死的……哎呀,老天爷啊!听得我这心里是一阵一阵地直要抽,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全身是一阵一阵地发冷。冷得我是一个劲儿直哆嗦,冷得我是紧缩个肩膀,头皮直发麻啊!”
大家急切地要一听究竟,央求陈奶奶道:“求您快说,到底是咋回事儿?是不是跟公安部门说的一样?”
陈奶奶轻轻一摇头,一脸的哀伤地说了起来:
我早答应过给胡兰打棉袄上钉的蝴蝶型纽襻,她去我家找我,我没在家。我闺女对她说,我去李二小儿家当院,一边坐着缝衣服,一边看人家和泥抹墙呢,胡兰就撵来了。
胡兰进李家大院跟大家打招呼后,拿着缭好的布绳,刚到我身边时,我就感到有一阵冷风,“呼”地一下子侵遍了全身,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就想跑厕所。就笑着对胡兰说:“这大伏天的,咋还冷不丁地来了一股杀骨头的冷风?觉得比寒冬的北风都凉呢。”
胡兰笑道:“我也纳闷呢。在屋里坐着都浑身冒汗,一出我家大门,在个大太阳底下,竟有一股冷风,猛地向我吹来,汗一下子消了不说,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这天,兴许要变天。是不是要下雨?”
没等我回话,正在院子里跟家人们和泥抹墙的李二小儿,猛地就是一哆嗦,“啪嗒”地就撂下二刺钩子,一晃脑袋,改换成了女声语气,说:“好啊!有人感觉到我来了是不?这冷风是我行走的脚力。身体壮的,没啥大碍,闪不着腰,也岔不了气儿的。可身体虚弱的人,就会被我擒获利用,附在他身上,李小二儿你就委屈点儿吧!”
胡兰听后,要比我们的反应都大,“妈呀”叫出了声,转脸看着直勾勾死盯着她的李二小儿,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地指着笑容满面的李二小儿说:“这不是我妹子,胡凤的动静吗?难道是……”胡兰忙捂嘴,不敢讲明。两眼是泪地呆呆地看着李二小儿,伤起心来。
李二小儿却一眼不眨地笑着对胡兰说:“姐姐好耳力。你听的不错,就是你妹妹胡凤,我来了!”
胡兰就哭,声音发抖地说:“我知道,妹妹跟那个‘驴马烂儿’(东北对流氓、地痞的又一种叫法)过得是有多苦,过得是有多遭罪。也知道,妹妹早忍受不了,是早忍无可忍了。你是被逼无奈,才勒死那个‘驴马烂儿’的……只是,妹妹你好傻呀!你是受虐待在先,不该畏罪自杀啊!你该去自首,法院会看在你被长期毒打的严重份上,给予轻判。你完全不至于死的。你咋糊涂得要自己砍自己那么多刀,把血流尽死去呢?哎呀,你死得……你死得真是可怜,真是凄惨,真是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