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自己与芷雅之间,是一种建立在利益交换基础上的关系。
即使芷雅先一步阅读了二公子的信函,他或许也不会太过在意。
因为,那封信,是关于她的。
相反,若是换做他自己的私密信件,他定然不会让她触碰。
如此想来,徐生先前甚至没有询问三公子和二公子属下的来意。
念及此处,芷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竟脱口而出:“奴婢也不过是一名不速之客。”
徐生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随后,书本缓缓合上。
芷雅苦笑一声,说道:
“奴婢自以为聪明,却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徐生没有回答。
唯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但这却令芷雅感到莫名的安心。
“或许奴婢只是执着于生存,在客馆待久了,便以为…没有人会真心待我…自从被卖入洛阳剑阁…”
她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往,从初入洛阳剑阁,到遇见二公子和三公子…
“二公子和三公子,就是这样得知我的存在,起初,倒也相安无事…可是…”
她娓娓道来,讲述着二公子与三公子之间,围绕着她的明争暗斗,以及事态如何一步步恶化,最终她如何在老总管的帮助下,逃至元觉亭。
她将与老总管之间的对话,事无巨细地告知徐生。
包括她来到元觉亭时的心理活动,以及对徐生的判断。
甚至连今日面对二公子和三公子属下时的想法,也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最后,她讲述了自己那双奇特的“眼”。
“大公子。”
“嗯。”
不知何时,徐生已放下书本,静静地注视着她。
芷雅迎着他的目光,鼓起勇气问道:
“若是奴婢愿意舍弃一切,从此委身大公子,您可愿意接纳?”
她期盼着像先前那般简洁的回答,无论是“是”或“否”,都好。
然而,这一次,徐生并未给出简单的答案,而是反问道:
“无论发生何事,无论你得知什么,无论面临何种危险,你都能对我忠心不二吗?”
芷雅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然!”
徐生却温柔地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你可知,家父之事?”
这问题,着实令人不解。
“莫非是太上家主?如今他老人家抱恙,无法理事,所有事务都只能在病榻上处理。”
太上家主,并非家主,自然有其缘由。
他无法正常活动,家主之位便传给了徐生,洛阳剑阁的最高权力,如今正处于空缺状态。
就在这时,芷雅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难道…”
徐生点了点头。
“并非抱恙,家父早已因伤昏迷了很长时间。”
“那?!”
芷雅的目光落在先前被徐生随意丢弃的医书上。
“并非重伤,而是失去了意识,如今的洛阳剑阁实际上是由最高决策机构掌控。”
“…!!!”
这突如其来的秘密,令芷雅震惊不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可是洛阳剑阁的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甚至…泄露出去,便足以招来杀身之祸。
“我自幼便在元觉亭种植草药,酿酒…”
元觉亭地域辽阔,且有温室栽培之法,四季皆可种植草药,因此才能支撑他如此挥霍。“你可知这些年来,我遭遇过多少次投毒?”
“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徐生苦笑道:
“自从我在医术和药剂学上小有所成后,饮酒便不再是为了贪图享乐,而是一种…习惯。”
更何况,如今的他,还是上古邪书至暗镇天经的宿主。
他缓缓端起已然冷却的茶水,轻抿一口,继续说道:
“说来惭愧,直到你方才提醒,我才意识到,如今的我依旧只能食用旁人递来的食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问道:
“我方才告诉你的,只是洛阳剑阁黑暗的一角,你可还愿意追随于我?”
芷雅深吸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按住微微颤抖的手,坚定地说道:
“请…允许妾身…侍奉您为主…”
然而,徐生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递给她。
“看看这个。”
芷雅恭敬地接过文书,小心翼翼地打开。
当她看清文书上的内容时,呼吸猛地一滞。
这正是老总管呈给徐生的报告,上面详细记载了芷雅的过往,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细节,也都被一一列举出来。
不仅如此,文书上还有对芷雅的各种分析和评价,甚至,还有一些她本人的回忆片段。
“读,读最后一段。”
芷雅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
“综上所述,若此女所言属实,还请将她驱逐出境。”
芷雅的额头上渗出冷汗。
“若是她心怀不轨,意图与大公子进行交易…”
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难以成句。
“建议将其秘密处决,以免惊扰其他几位公子。”
文书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