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桓苑中,穆氏将厚厚一沓请帖狠狠扔在了地上,并下令不得再将和青藤苑有关的帖子递进来。屋里的仆婢个个蔫头耷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冯妈妈示意她们下去,自己去捡地上的帖子宽慰道:“夫人莫气急,你可是侯府的女主人,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身份。你先挑拣挑拣,觉得不合适的都婉言打发了就是。”穆氏不想管那些恼人的请柬,“冯妈妈,你快去取纸笔来,我要写信给父亲。夫君不关心我们母女,至少我还有娘家可以依靠,你快去准备。”冯妈妈立刻拿来纸笔,心中宽慰了些许,穆氏没有立刻找江氏的麻烦,能想到向穆老爷求援,不至于再和夏侯有龃龉了。冯妈妈伺候着穆氏写完信,交代了送信的下人两句,才缓缓对穆氏道:“夫人写了好久的信,喝口茶润润吧。”穆氏拿起茶盏啜了一口发现是凉的,气得将茶盏拍在案上,人若倒霉起来,想喝口热茶都不顺心。冯妈妈连忙给穆氏续上热茶,穆氏也无心喝茶了,拿着帖子随意翻看。只挑了茂国公府的帖子展开细看,茂国公府王老夫人六十寿诞,邀穆氏携两位小姐一同前往。茂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居然也对赐婚一事放在心上,还请了那位。冯妈妈接话道:“茂国公府哪里需要巴结她,多半是想看看蹄子长什么模样。他们那样的身份,还能巴结她,她也配?”穆氏被冯妈妈说到了心坎里,冷哼一声,“谁是凤凰谁是山鸡,日后自会见分晓。冯妈妈,你亲自跑一趟,告诉她们这个消息,且叫她们再乐一乐。还有,吩咐她们好生准备着,别丢了我侯府的体面。”
江氏母女得到消息吃了一惊,此前各府各院的帖子都让穆氏挡了回去,不想这么快就要出去赴宴了。穆氏和夏茹在京中参加宴席是常事,今日吩咐带着沁雪,怕是没那么简单。江氏对女儿的品性很有信心,前阵子跟着李嬷嬷学了那么久的规矩,可心中难免担心。江氏叮嘱沁雪,宴席中必会有人刁难,定要收敛心性,多行礼少说话。第一次和主母出席,必要表现得恭敬柔顺,对嫡小姐和睦友好。如此才不会遭到在众人指摘,于她日后也是有益的。沁雪虽心中忐忑,仍故作轻松地一一应承。
回到里屋,沁雪绕着腰间的丝绦来回踱步。墨竹看出沁雪有心思,问她是否担心寿宴的事。沁雪舒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道:“宴席上有人刁难我倒不怕,就整个斗诗比画的活,我立刻见光死啦。”墨竹诧异寿宴不就听听戏,吃吃饭,居然还要考教诗文?沁雪其实也不清楚,只是她觉得大户人家,都喜欢舞文弄墨的。可她除了会些账务,字写得尚可外,好似再没有什么长处。墨竹闻言也觉得犯难,“若是能考教打弹弓、掏鸟蛋这些的,小姐定能得第一。”沁雪听到墨竹的话差点厥过去,心中更是烦闷,打发了墨竹出去,好叫她静静。
肖云辰于两日后上朝,楚帝见到肖云辰甚是开心,吩咐了好些事情给肖云辰办。肖云隶找了由头反对,被楚帝以做好自己手里的事,少操心别人给堵了回去。朝堂上这一出,看在众臣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情状。故而下朝之后,肖云辰被一群道贺的官员团团围住,连肖云睿和肖云隶经过都没有留意到。肖云隶见状恨得牙痒痒,肖云睿生怕他惹事,强行将他拉走。亏得何公公及时出现宣晋王觐见,肖云辰这才得以解脱。肖云辰到南书房,楚帝正在批奏折,见他进来,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肖云辰行完礼,楚帝手中未停,淡淡地问:“如今可想清楚了?”肖云辰拱手道:“承蒙父皇关怀,儿臣不甚欣喜。”楚帝问他喜从何来。肖云辰谄笑道:“父皇心疼儿臣,给儿臣寻了个好岳家。日后儿臣便可躲懒,吃夏侯的用夏侯的,反正侯府一切皆是皇恩,儿臣用他一些也不算过分。”楚帝将手中的笔重重搁下,“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浑话?跟个市井无赖无异,你可是皇子,你不要脸,朕还要脸呢。”何公公掩嘴轻笑,被楚帝一记眼刀慑住。楚帝指着何然对肖云辰说:“瞧瞧,连这个老家伙都在笑话你,你啊你啊!”何公公立即躬身分辨:“老奴岂敢嘲笑殿下。老奴是替陛下高兴,殿下这是逗陛下开心呢。”楚帝瞥了一眼肖云辰:“就你有孝心,朕跟你说正事,你却跟朕打哈哈。”肖云辰见楚帝略有松动,小跑到楚帝身边挤了挤,坐在楚帝身边挽着他说:“儿臣当时只想着不愿这么早成婚,且又不知夏侯长女品貌如何。万一是个丑八怪,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后来父皇将儿臣轰走,儿臣仔细一想,虽不知其中深意,可父皇赐婚自有父皇的道理。”楚帝大笑,“朕自然是有朕的用意,只是你无需有所顾虑,无论夏侯之女品貌如何,我儿不喜养在后院便是。偌大一个晋王府还养不起一个侯门庶女么。”
肖云辰刚出宫门,顾笙和袁成宇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二人见肖云辰面色轻松,胸中大石已落。袁成宇一把搭在肖云辰肩头,挑眉约二人去醉吟楼喝酒,美其名曰带肖云辰做最后的狂欢。顾笙讥他定是自己想去,肖云辰替他背了这么些年的黑锅,如今都赐婚了还要害他。袁成宇不乐意了,怎么能说是他自己想去呢,毕竟肖云辰的酒也没少喝啊。明明就是顾笙太过板正,自己不爱喝花酒,还不让别人寻开心。肖云辰眼见着两人要掐起来,赶紧拉住袁成宇说想去临江楼吃酱肘子云云。顾笙摇头叹息,他堂堂国公之子竟然交友至此。肖云辰招呼顾笙快点走,顾笙跨马追上二人,谈笑着往宫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