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萱忙也闭上双目,只觉得一道灵气传了过来,便按照自己素常的修行法门引导那道灵气,自大椎夹脊而下,走神道,渡灵台,过命门,一路向下,灵气所到之处,因虫毒发作而致的燥热之性便会减弱几分。
而后孔萱又引导灵气归于气海,沿任脉向上,一路连过神阙、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等十二腧会,那灵气一路收束虫毒,汇入任脉,最终集于双眉之间的印堂。
督脉乃阳脉之海,任脉乃阴脉之海,有杨戬精纯之灵气灌注,孔萱只需稍加引导,便可循行,毫不费力,不过几个周天,孔萱只觉得浑身通泰,身上的燥热之感尽去。
忽然听得一声闷哼,他缓缓收慑心神,回身看时,见杨戬面色苍白,额角见汗,双手置于膝上,正在慢慢调息,显见是耗费不少真元。
孔萱忙站起身来,活动手脚,拉伸筋骨,觉得已无甚大碍,见杨戬依然端坐,便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替杨戬擦了擦额角的汗。
杨戬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见孔萱面色惨白,那种潮红虽已退去,但眉心印堂之处却生出一道暗红血丝,长约数分,便知道那热毒虽已暂时被收束压制,却终究还未除去,不过是暂时郁结于印堂中,久后必会再次发作。
孔萱见杨戬不惜大耗真元也要助自己疗伤,心中感动,道:“兄长为弟虚耗功力,小弟甚是不安!不知兄长可还安泰?”
杨戬轻轻摇头,却没回答,陷入沉思:“萱弟灵气运行的法门甚是怪异,不知与我灵气灌注可有妨害?”原来适才杨戬将灵气布于孔萱之时,便觉得有些诧异,那孔萱所用的修行法门与自己竟大不相同。
阐宗内修之法练到任督二脉时,多半是引导灵气归于中极,沿任脉上过关元,或聚于气海,或由阴交散入冲脉与足少阴诸脉,或于神阙呼应命门;又或是引导灵气归于阳关,沿背部督脉往上,过大椎,走百会,自神庭向下,散布于面。
孔萱的运气法门瞧来恰好相反,却是引导灵气归于百会,由脑后往下走督脉诸会,止于长强,散于腰背;又或引导灵气归于气海,沿任脉向上,最终汇于经外奇腧——印堂。由于二人行气的路线大有不同,故而在孔萱体内无形中生出一种极强的引力,竟能将杨戬的灵气强行吸引导入体内。
开始杨戬尚能支撑,没过多久,便渐渐有些真元不继,但杨戬为了助孔萱压制毒性,强打精神苦苦支撑,最后竟险些晕了过去,万般无奈,只好猛一催灵气,借反震之力将二人分开。
原来杨戬不知,当初首创此等化气之法的乃是一位奇人,此人不仅天资聪颖,而且事事争强好胜,不欲步人后尘,他于天下化气之法多有研习,便独出机杼,传下这修行之法,却处处与玄门之法不同。
尔灵气汇聚气海,我便汇聚印堂;尔以督脉散布于面,我便以督脉散于腰背;汝讲究诸脉次第,循序渐进,我便独辟蹊径,勇猛精进,总之桩桩关窍与玄门迥异。
说来也是天数使然,他二人身具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之法,却恰恰遇在一起,若是昆仑任一位真人在此,修为精湛,收发自如,当不至于此。但杨戬毕竟修为尚浅,而且一心救人,所以消耗了不少真元,也亏他见机得早,见势不妙,立刻脱身,否则脏腑难免受损。
孔萱见杨戬不说话,只道他已受内伤,以致说不出话来,心中急躁,道:“兄长莫不是受了内伤?”话语中已带了些许哭音。
杨戬不欲他担心过度,便勉强笑道:“萱弟,不妨事,为兄不过是真元一时消耗太过,调息片刻便无大碍了!”说罢便盘膝打坐,闭目调息,过了约有半个时辰,行功完毕,瞧着神色好了许多。
孔萱伸手扶他起来,杨戬道:“萱弟,为兄解不了毒,须得快点找到师叔商议对策,汝身上毒性一到正午便会发作,我看不如白天歇宿,晚上赶路,庶几不会引动毒性发作!”
孔萱忙道:“一切皆依兄长,今日也赶不了路,不如到前面住下来再做打算!”杨戬点了点头,二人沿着大路走了不远,恰有一个市镇,便寻了个候馆住了下来。
杨戬进到房中,紧闭门窗,开始打坐炼气,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觉得真元渐渐充盈,脏腑调适,鼓荡内息、灵气运行时已无之前的力不从心之感,这才知道并无什么大碍。
他下得床来,轻轻舒展筋骨,打开窗子看了看天色,已近申时,二人用了晚饭,杨戬买些干粮,预备启程上路。孔萱却担心他的身子,强又住了一日,直到第二日傍晚,二人才动身上路。
往后数日,二人白日歇宿,晚上赶路,一到正午杨戬便运功助孔萱抵御虫毒,虽然还是大耗真元,但杨戬行功之时极为小心,孔萱也有意控制行气的速度,因此连续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日又是晚间赶路,自酉时走了约有三个多时辰,月已偏西,二人来到一片树林之中,这晚正值十五月圆之夜,夜色如墨,月光如银,月光从树木枝叶的空隙之间漏过,在地上映出点点银光,微风袭来,枝叶摇曳,月影便如活的一般。
二人见如此景致,不由得慢下脚步,二人都是一袭白衣,值此月圆之夜,真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走了半晌,杨戬担心孔萱的身子,便道:“萱弟,这里夜色甚好,我二人走了数个时辰,何不寻个地方暂歇,也好一赏月魄!”
孔萱笑道:“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