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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几具身着制服的市政卫队横尸街头,比乔只感到一股从地狱中升起的不灭烈火瞬间填满了他的心房,而当他微微抬起头,望见不远处那座临时以不下几十种材料搭建起来的不过胸墙高度的街垒横在街口时他感到更加愤怒。
街垒后站着十余人,有学生模样的青年也有工人模样的中年人,他们有的拿着枪有人举着棍子,每个人眼中都滚着复仇的火焰。
“该死的刽子手,下地狱去吧!”
那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破音地大声朝比乔叫喊,紧接着数支步枪与十余支手枪迅速待命并同时开火,由于没做好防护,击针处迸出的强烈光芒晃着了他们的眼睛,再加上开枪时喷出的巨大烟雾,他们在一段时间都无法组织第二次攻击。
烟雾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忽然一阵风将烟雾吹开,几个动作极快的身影一把越过街垒,好几人甚至只能勉强辨出一个轮廓便遭一柄刺刀贯穿了胸腔,一些市民见状更是直接士气瓦解,要么丢下武器嚎叫着往后飞奔,要么原地跪下来双手举过头顶。
这些市政卫队并不像那些普通士兵只会结成密集阵型在街垒前挨弹雨,他们就和夏尔麾下的那群老兵一样懂得像散兵一样四散开来,用自己的节奏挑选最合适的时刻发动最合适的攻击,只有傻子才会不惧他们的威名。
先前喊话的那个工人打扮的男人与跑路或投降的学生不同,是此时街垒上唯一还有勇气的人,他趁着离他近的一名市政卫队士兵朝外拔刺刀的空挡用手里的棍子猛击对方的额头,而那人对此全无防备,倒在地上的同时血流不止,全身还在不住地颤抖。
见对方倒下,男人的勇气被激发,改用双手持棍棒准备追加攻击,可肾脏的位置马上挨了一枪,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瞬间松开了手里的武器,在他高大的身躯跪下之时,三四把刺刀从他后背的不同方向依次贯穿了他的身体,一束由刺刀构成的钢铁花束在男人的前胸敞开。
“他很有勇气,不过仅此而已。”
比乔冷漠地将手枪击发时喷出的烟雾尽可能吹散,然后慢条斯理但速度极快地装填子弹,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子嘈杂声,几名市政卫队以为是共和派的大部队赶到了,急忙要求上前平叛,可遭到了拒绝,只是让他们跟在自己后面慢慢踱步向前。
他们越往前迈出一步,那些骚动声也就越响亮,市政卫队们的神经也为此愈发绷紧,可他们的食指始终牢牢扣在扳机上。
当他们终于来到街道尽头后,才发现这是发生在另一条街的斗殴现场,一边穿无套裤的是以共和派为主体的底层无产者,而另一边除了刻板印象中的以学生为主体的资产阶级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同样身着无套裤的无产者。
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从木棍到板凳,从匕首到古玩店里的弯刀直剑甚至是手枪和步枪无所不有,整条街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型屠宰场,枪声,尖叫声,喊杀声,板凳崩碎声以及哭声汇聚成了一堆杂乱的音符玩命地往市政卫队们的耳朵里钻。
有手下询问比乔怎么办,他没有回答,只是出乎意料地往前踏出一步,他想从双方政治派别向左的人那边辨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不多时他便注意到了一些特别的咆哮:
“国王的奴仆,法兰西的叛徒!”一个头戴贝雷帽的年轻石匠用一柄石匠锤将另一个同样衣着简朴的工人脑袋砸得稀烂。
“危害国家的暴乱分子,收了盎格鲁撒克逊混蛋多少英镑?”一群青年学生将一名年纪较大满脸胡子的工人放倒后棍脚相加将其活活打死。
“还敢还手?反对临时政府决策蔑视宪法的杂种都得死!”一个披头散发的光膀汉子用手里的板凳将一名木匠击倒。
比乔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如果有这些市民作为后盾那市政卫队的工作将会好做不少,毕竟市政卫队虽然战力够强但人数终究不足以将巴黎牢牢控制。
远处的荣军院顶部,一个闪着白色光芒的冷峻视线注视着比乔的方向,望见那片堪称屠宰场的街头后,他沉默多时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