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正中左侧是一张床塌，右侧是一张书桌，书桌后面是一张深色书架，随意摆放着几本线装书籍。

陈争转身轻轻关上门，快走几步坐在了床塌上，然后缓缓躺下，困意犹如藤蔓生长遮住眼皮。只睡一小会，就一小会，醒来后再确认一些事情。也许醒来后一切又恢复正常，陈争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几分钟后，陈争身子蜷缩起来，眉头紧皱。陈争感觉到自己在做梦，意识到自己应该醒来，但是却不受控制，不能说话，身子不能动。挣扎间，意识又沉入了梦境。

下雪了，雪越下越大。雪花哗哗哗地飘落，下了一整晚。黎明时分，陈争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麻衣，盖着一件破旧的毛毯，蜷缩在一个城墙的墙角处。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渐渐失去知觉。他对手哈着气，让脚活动几下，试图让身子暖一些。

这时身边一个人拖着身子爬了过来。他身上同样盖着类似陈争盖着的毛毯。一张小脸被破旧的毛毯边缘遮住，脏兮兮的，但依然可以看到几分俊秀的轮廓。

他靠在陈争的边上，用手敲了敲陈争的肩膀，边咳嗽了几声，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几分急促。

“陈争，我们还能活下去吗？”他语气微弱。

陈争用手扒开毛毯，只露出眼睛，微微侧脸望了他一眼。

“当然，小乞丐。等一会城门开了，我们就有救了。再忍一忍，一会就能喝上热粥了。坚持住。”

“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答应我。”小乞丐转过头，忽又转过去，望着飘下来的雪说。他伸出手，一片片雪花落在冻得发紫的手心上，片刻消融。

“说什么丧气话。那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要活下去。”陈争像是赌气式地将小乞丐搂在了身边，“都说瑞雪兆丰年，下雪是好兆头，会好起来的。知道吗？”

“嗯嗯。”小乞丐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说，会不会有一棵雪树？上面开满了纯白色的雪花，永远不会消融。”小乞丐忽然抬起头对着陈争说道。

陈争看了他一眼。

“也许，在天上会有吧。不然这些雪花从哪里来呢。行了，不要瞎想了，再睡会吧，等醒了就好了。”

大雪越下越大，仿佛从没有那么大片的雪花，没有过多久，就将陈争和小乞丐覆盖住。

一道微弱的光线恰好透过毛毯缝隙投射在了陈争的眼皮上。

他用手遮住眼睛，然后缓缓睁开，一轮浅红色的太阳挂在灰白的天空上，光线艰难地透过厚重的云层。他用手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然后用右手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上小乞丐的肩膀。

“喂，小乞丐，雪停了，醒醒啊，出太阳了。”他用手揉着肩膀和双腿。

“喂，醒醒啊。”陈争用手打开遮住小乞丐面庞的毛毯，入眼的一张小脸冻得发白。陈争慌忙转身，用手试探小乞丐的鼻尖，已经没有了呼吸声。

“太阳出来了，城门马上开了。你醒醒啊。”陈争略带哭腔地轻微摇晃着小乞丐的身体。

陈争转身望去，右侧躺着一具具的身体，有平躺的、有侧躺的、有斜靠着......昨晚的大雪像是纯白的被子一样盖在这些身体身上。

“你等等，小乞丐。我去看看，有没有热汤之类的。你只是有点冷。”

陈争趟着厚厚地雪，喘着气，走到城门口，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用手重重地敲着城门。咚咚地声音响起在这空旷冷冽地清晨，但是城门内没有一点回音，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大雪吸收掉。

陈争无奈往回走。

他走到最近的一具身体处，试图叫醒他，“喂，醒醒啊，天亮了。”他将身体转了过身，用手打开遮住脸的麻衣。

“小乞丐。”

陈争吓的一下子脚下打滑，摔了一跤，那轮廓，那眉角，分明是昨晚靠在自己身边的小乞丐。

陈争起身快步走到昨晚靠在自己身边的小乞丐身前，再三确认。他按下内心浮起的恐惧，转身又将那些未醒来的十来具身体一一翻开、验证，竟然都是小乞丐的面庞。

陈争瞬间想到一个可能，刷地一下子，吓的醒了过来。从床上瞬间坐了起来，喘着粗气，衣服已然浸透了一身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