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读过书，你别骗我，”看着闭上双眼的叶林夏，祙满脸不可思议，“我的真身可比傩面长得扭曲，当年初遇时，也没见吓到你啊。”

听得这话，叶林夏骤然睁开了双眼，原本还算柔和的眼神里添上了些许警惕。

“不对劲。”

“什么？”

“你提醒我了，”叶林夏道，“我从小就见过无数妖鬼，长得可怕的更是数不胜数，早习惯了各种奇形怪状，怎么会去害怕一个仅仅是长相夸张的面具？”

“你的意思是，不是面具的长相问题，而是这面具本身有问题？”祙皱眉看向盒子道，“那要不拆开看看，这封印也不是多高等的封印，里面的东西也算不得危险。”

叶林夏没有立刻作答，虽然他知道祙的提议是正确的，即便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这东西能被留下。

只是这毕竟是老太太的重要物件，寄托了她对两个人的思念，原封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抬头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他的眼神最后落在了墙壁的照片上。

那是一张被框定在金边内的黑白相片，里面的女子身着白衣，笑得腼腆，一旁的男人则是身着军装，虽面色严肃，可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这应当是陈老爷子和高老太太当年的结婚照。

老人之前那番声嘶力竭的话语还在叶林夏脑中回荡不散，他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傩面对你有伤害吗？”

可惜，比起空无的思念，现实的命更重要，这面具注定是留不下来的，不如让他探究一下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听面前人这么说，祙便知道叶林夏这是答应了，他笑了笑，手指轻快的撕下了黄符。

“对境界不高的妖鬼来说，别说里面的傩面了，光这盒子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不过我早已脱离了能被它们伤害的范畴。”

黄符在被撕下后，迅速在祙手中燃起了火光，神奇的是，它的燃烧不仅没有留下任何纸屑，也没有为祙的手心带来一丝红痕。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境界很高？”叶林夏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祙笑着，手指没去第一时间打开盒子，反而是用食指与大拇指碰撞了一下，道：“还差一点点，我可就能成神了。”

成神？

叶林夏一愣，随后道：“就像土地先生以及山神先生那种？”

“可不是土地老儿和山妖老头那种，他俩那个，要么是人类封的要么是自封的，”祙不屑的摆了摆手，“我说的成神，可是玄异世界里，真正意义上的，成神。”

祙这话让叶林夏想起了孟婆，他正欲继续开口发问，祙却已经伸手去揭盖了。

随着桃木盒的盖子被打开，细微的灰尘迸射，两人同时探头看了过去。

一枚面具正静静的躺在盒子中央。

它如同叶林夏记忆中那般，依旧保持着笑容，木制的双眼端详着眼前的一切，怪异又温柔。

叶林夏微微抿唇，唇角却是上翘，连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似乎只有这样笑着，他才能将那股心底发毛的感觉稍稍压住。

他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的视线脱离面具本身，但眼神已从面具的脸部移开，缓缓转向了它头上的装饰。

这傩面雕刻的精细，傩母头上的装饰也做的精致极了，可惜的是，几条裂缝正从装饰的正中央蔓延开来，而在那几条裂缝扩散的中心位置，一枚红玉正镶在其中。

以往只是远远的看着，所以在叶林夏对这块红玉的印象只有红，而现在离的近了，他才第一次看清这玉究竟长什么样。

这玉表面光滑细腻，透光性良好，窗外光线打在上面，映照出了内部的纹理和色彩，它们犹如流动的血液，使得整块玉显现出的红色深沉且黯淡。

这面具整体已经显得有些灰败了，其上甚至有一层薄薄的灰，可唯独这枚红玉不仅光泽未退，周围的灰尘更是像直接避开了它一般，丝毫未落在其上，看起来亮的瘆人。

“我懂你为什么会害怕了，不是面具的问题，而是因为这玉，”祙摩挲了一下红玉，“它的污染挺重的，还好被傩面镇压了，没有污染外溢伤人。”

前面的叶林夏都听懂了，唯独最后几句他听得云里雾里，干脆开口问道：“污染是什么。”

他虽然能见到非人之物，可对许多玄异世界的用词也是一知半解。

毕竟他说到底只是见的多，但是真正敢去交流的却没几个，而能够交流的，也几乎全都被墨以警告过不许和他多说太多和玄异相关的知识，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祙也是一怔，道：“墨以不允许我们告诉你玄异相关的知识，所以我倒是忘了你根本不懂污染是什么......其实我也蛮难的，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常识，我以前说话时还得谨慎些，免得突然间就说出口了。”

你还记得墨以哥不允许啊，但你刚刚可是给我说了不少，又是有关香火又是有关游魂.....叶林夏有点无语。

“污染，是修炼途中必须的养分。”祙简单的说着。

“不觉得把污染和养分这个词摆在一起太割裂了吗？”叶林夏有点想不通。

“割裂吗？”祙笑了笑，“污染在玄异世界是一个中性词。”

“那直接叫它养分不久好了，为什么非得叫污染？”

这名字也太黑暗系了，中二吗？叶林夏在心里嘟囔着。

祙摇了摇头，道：“这么叫它是因为这也是一种警告。污染是一柄双刃剑，它虽然是加速修炼的养分，但吸收后，也会有副作用。”

“走火入魔的故事你听得不少吧，所谓的走火入魔，其实就是吸收者的心境不够高，抵御不了污染产生的副作用，从而直接被精神污染到崩溃。”

这么一说，叶林夏倒觉得养分这个名字更合适了，毕竟养分可以帮助作物成长，可过了头，也会毫不留情的烧死作物。

想到这里，他伸手想去触碰一下这红玉，却被祙把手飞快的打了回去。

“我之前才说了，让你不要乱碰东西，又来？”祙狠狠地剜了叶林夏一眼，“你不会以为污染只有通过吸收才会产生副作用吧？”

摸了摸手腕，叶林夏讪讪道：“这地方，我还是比较熟悉的，也不算在陌生的地方乱碰东西吧......”

“你要是正常状态，想怎么碰怎么碰，有金玉之眼这个作弊器，你近乎就是对污染免疫，就算没有，有躯壳在，也不会立刻被污染影响，可你现在是魂魄状态，如果不想出现接触过青石浮雕图后出现的症状，你最好别乱摸，那就是精神污染的征兆。”

“嗯？”听祙这么说，叶林夏倒是意识到了什么，道，“难不成你之前说的需要晒太阳清除的那个副作用，就是污染带来的？”

祙点头：“除了琉璃盏这种特殊的神物，大多神物身上都携带了严重的污染，如果心境不够就随意触碰，都不需要你吸收了，很有可能立马就会被精神污染到走火入魔。”

这么严重吗？

叶林夏突然间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是那么倒霉，在作死触碰神物后，自己竟然只是头疼加情绪失控，而不是立马走火入魔，看来老天爷也有偏爱自己的时候。

看着面前人这副模样，祙叹了口气，言语中带着些担忧道：“你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担心，我就说墨以对你的保护过了头吧。”

话毕，他语气一转，添上了一抹严肃：“还得告诫你一句，因为妖鬼与人类的修炼方式有异的缘故，人类修士身上几乎没有污染外溢，可妖鬼身上的污染外溢却非常严重，这就是之前我常给你说的妖鬼气息，所以在魂魄状态下，你切记要离妖鬼远一些，越远越好。”

叶林夏一愣，他看着就杵在自己面前的祙，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祙忍不住跺脚：“你不用躲我，我修炼的境界高，控制污染外溢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要是我没控制，你早走火入魔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听得这解释，叶林夏也反应了过来，他在默默的挪回去后，道：“既然污染是养分，那岂不是所有修士都算是......肥料罐？”

“你不会以为被吸收的污染还能被别家再利用吧？”祙一眼就看穿了叶林夏的想法，“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打进你身体里的营养剂还能被抽出来不成？”

倒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