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夜一片簌静,突然一阵响彻山村的鞭炮声像是从陶南姑家的方向传来。
杜雁来慌忙地披上衣服起床出来门口张望,果然见到有村民打着电筒往陶奶奶家去帮忙。
“雁来——”
老杜将杜雁来叫进去房间。
“应该是陶奶奶走了,她于我们家有恩,你给她逢一双红手套吧!”
杜雁来答应着,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一条红色的裙子,剪出了手样,一针一针地缝制了一双手套,然后开着电筒踩着寒霜走到陶奶奶家,几名村妇已经帮陶奶奶洗身穿上了工整的寿衣,陶奶奶安详地躺在床上。
她走到陶奶奶床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过去,亲手将一双红手套戴在了陶奶奶的手上。
她退出来堂屋,见几名乡民正在摆置灵堂。
“这照片也没有,就拿身份证对付着用吧!”乡民说。
“凑合得了,一个瞎婆子,好看啦?”周腊月嫌弃地说。
杜雁来又摸黑回到家,从箱子里找出一张以前用剩下的素描纸裁了尺寸,一只碳铅刮下粉末,用卫生纸卷成纸笔蘸上炭铅粉,一笔一笔地画着陶奶奶的遗像……
直到天亮,陶奶奶的形容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纸上,她将陶奶奶的两只眼睛画得一样明亮,让老人在乡民面前留下最后的体面,她又翻出一个旧相框装裱好。
陶奶奶家已聚集了不少来吊唁的乡民和亲戚,一桌唢呐匠也奏响起来,阵阵鞭炮浓烟里弥漫着呛鼻的火药味,花圈摆满了地坪。
秦树海仍是音信全无,就读高三的秦俊从学校赶回来为奶奶送行。
杜雁来捧来陶奶奶的画像交给秦俊,秦俊接过来感激地给杜雁来鞠了一躬,进去堂屋将奶奶的遗像放在烛台前,众人便在灵堂前行跪别礼……
吕大娘刚出院回来,胳膊还吊在脖子上,便心急火燎地顺着田埂跑来周家门口,瞪着血红的双眼四处搜寻着,看见人群中披着白色孝巾的杜雁来正等着进屋行礼,吕大娘悄悄地转到她身后,趁杜雁来不注意一把扯过孝巾缠在她的颈部,一只手使出全身力气勒住了杜雁来的脖子,叫嚷着:
“我在医院想了这么久,我家怎会无端端遭此横祸,就是当初我在你妈葬礼那天打麻将,被你诅咒我会遭报应,就是你这张破嘴害的我家家破人亡,我勒死你——”
毫无防备的杜雁来被吕大娘从身后勒得喘不上气,她双手使劲地抠着颈部的孝巾,可自己弱身力薄,哪里比的上体型肥壮的吕大娘常年干农活的蛮力,周围的人见状想去帮忙解围,吕大娘却将杜雁来拖到屋前一棵高大的柿子树下,像野兽般吼叫:
“你们看这个野丫头的命有多毒,她妈被她逼死,杨金财遭她算计入狱,卓书记被她连累差点丢官,梁莲也因她祸害殒命,我家两条人命被她诅咒而亡,难道她不该死吗?”
众人左右看看,无人出手相助,憋得满脸涨红的杜雁来已无力挣扎,秦俊冲过来正要去救杜雁来,却被周腊月一把拽住,说:
“难道就我们家搭台唱戏给人家看乐子吗?大家都不要好过……”
“妈,你们不能这样……”
秦俊做手术后的胳膊还使不上劲,怎么也挣脱不开他妈铁钳般的手。
杜雁来通红的眼睛望着天空的阴霾,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个围着白玉兰发夹的漂亮女人微笑着看着她……
刚远途出车回来的卓长斌和杨志来查看虾塘。
“长斌,我明年也准备挖塘养小龙虾,先跟你学习一下稻田养殖。”
“杨志哥,其实也不麻烦,只要按技术员教的……”
此时,他们正巧路过陶奶奶家对面,远远望见杜雁来被人勒喉,两人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推开吕大娘,摔在地上的吕大娘倒嘶声裂肺地嚎叫起来。
卓长斌赶紧解开杜雁来脖子上的孝巾,缓过气来的杜雁来咳得接不上气地瘫软了下去,卓长斌拦腰将她抱起来,又看着一众幸灾乐祸的丑恶嘴脸,十分心寒,原来杜雁来恨这里所有人并不是无来由。
“你们——不可救药!”
卓长斌愤愤地说着就将杜雁来抱走了。
杨志也怒视着一张张熟悉而冷漠的面孔:“村里这么多条人命枉死都换不到你们一点良知,竟还这般作恶!”
他又盯着周腊月,说:“杜雁来对你的女儿都能施以援手,你却在她最需要帮助之时袖手旁观,真让人不齿,也不怪别人都叫你周辣手!”
“你这个光棍汉刚有了媳妇就猖狂起来了,不屑你多管我家闲事!”周腊月吼道。
杨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