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须村,
萧李素宝几人还没从刚才的境况中抽出神儿,六条腿还在筛糠。
这时萧李素宝闻到一股尿骚味,想起屋内的猪小白,赶紧喊了一声:“小白!”
雪衣也嗅到了,嗔怒道:“小白,你这就吓尿了,胆子怎地如此小,将来如何横行霸道!?”
她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毛发全炸了。
周周恢复原样不再发抖,石头依旧悬挂在臀部,对雪衣说:“雪衣,你炸毛了。”
在陈大发甩出黑鞭,化解掉那股威压的一瞬间,其实还是有余威冲下,只是威势不重,他们几人也不过炸毛而已。
萧李素宝、雪衣和周周互相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猪小白正在打扫自己的便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公牛哀一瘸一拐走在土垄上,来到虎须村。
他通知陈大发说有人要见他,跟着走即可。陈大发并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公牛哀离开,先是观察了一下,发现公牛哀左边大腿好像受伤了。
公牛哀也清楚陈大发的小动作,却表现得不在乎,对着陈大发说了一声:“走吧。”
“你们几个赶紧去打水!”公牛哀走之前不忘喝一声萧李素宝几个人。
公牛哀和陈大发走了。
陈大发始终与前面那个大屁股的男人保持九尺的距离,因为黑鞭鞭长九尺五寸。
给他后背扎个洞,五寸足矣。
六点山山脚下,竹园院门前。
陈大发看着知竹常乐四个字,发现错了三个。
公牛哀看到陈大发在看院门横额上的字,骄傲的说道:“怎么样?力道如何?这是我亲手刻的,也是亲手挂上去的,可不知为何,我大哥死活不让我挂,嘿嘿......”公牛哀笑的很憨厚,充满得意之情。
这是陈大发第一次来到竹园,大概猜到是鲁春秋的住所,至于来此的原因,待会便揭晓,无需揣测。
俩人进入竹园。
鲁春秋已经在小阁楼下等着陈大发,看到他和公牛哀进到院子后,朗声大笑:“哈哈,大发来了!久仰,久仰......”说完还双手抱拳,略微躬身以示尊重和欢迎。
待人接物,鲁春秋向来不差,甚至某种程度上,比妖荒以外的人做的更好,但看在陈大发眼中却有些流于表面。
既来之则安之。
公牛哀不等陈大发答话,抢先说:“哈哈......大哥真是礼多人不怪!”
鲁春秋:“二弟,好文采!”;他难得的为公牛哀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二弟竟进步如此神速,还学会了这句俗语,其他时候都是一脚踢不出一个屁来。
陈大发的死鱼眼盯着鲁春秋脸上那六根胡子,又转头看向公牛哀,对于他们两个在他面前装文化人,不置可否。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说道:“钦敬,钦敬!”陈大发说完顺便竖起两根中指,实则他也不知道为何会竖中指,只因为此刻脑海中闪过这个画面,便做了出来。
鲁春秋看着那两根中指,根本不了解其中意思,可又不想露怯失了脸面,便答道:“有礼,有礼!”
三个人相互问候过后,再没说话。公牛哀忽然高声喊道:“二楼雅座,有请......”,他的声音拖得老长。
鲁春秋同时抬手示意上楼。
他和陈大发伴着“请”字走上二楼,却扭头对公牛哀说:“二弟,你是粗人,雅座不适合你。”
公牛哀嘟囔了一句:“我哪里粗了?”
小阁楼二层的中厅布置简单,陈大发一眼看尽。
一桌两椅,三面靠墙书架,门后砌着炉子,用以取暖,还带有一个偏厅,是鲁春秋炒菜做饭所在。
鲁春秋示意陈大发稍作歇息,还亲切说道:“阿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请勿见怪!”
他尽可能表现出彬彬有礼,出口成章。
说完来到偏厅门口处,鲁春秋转过身准备再说些什么,没想到陈大发先于他说话:“叫我全名。”
鲁春秋愣了一下,才说:“哦,哦......好的好的,真是冒犯冒犯。”
接着,再次开口:“陈大发你先请坐,今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给你炒两个菜,试试我的手艺。”
陈大发不出声,鲁春秋也不等他答话,便进入偏厅。
鲁春秋从怀里掏出发黄的小册子,这是一本菜谱,很有些年头了,轻轻翻开一页,看了几眼,便收回怀中。可不能沾油碰水,要不这菜谱得化咯。
书籍在妖荒极为珍贵!
洗菜,切菜,涮锅,动作娴熟,一看便知鲁春秋之前确实练过,且还炼制了猪油。
他在炼猪油的过程中怕陈大发发闷,没人说话冷了场面,不忘和陈大发唠嗑,说猪油的选材,清洗,切块等步骤,还说炼好的猪油要存放在阴凉干燥处,否则容易变质发臭。
陈大发站在中厅听着鲁春秋絮絮叨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熟人。
他轻转脚步环看三面书架,其实架上的书并不多,每一本书都一尘不染。书桌上也有一本书和一个包浆了的竹筒,不过这本书却是合上了。
偏厅传来嗤嗤的声音,还传来一些香味,可惜陈大发闻不到。鲁春秋一边炒菜一边擦眼泪
烟熏的。
不一会儿,鲁春秋端出两个盘子,炒了俩菜,但是陈大发看不出是用什么炒出来的,实在是颜色太黑,难以分辨。
鲁春秋对于火候的掌握还不够娴熟而导致菜糊了,有些尴尬,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所谓曲不离口拳不离手,鲁春秋最近稍显懒惰,手艺活退步了。
陈大发拒绝了鲁春秋邀他一起进餐的请求。
鲁春秋也并未强求,自顾拿出黄泥巴烧制的酒具,一壶一杯,自斟自酌。
呷了一口酒,鲁春秋开口说道:“陈大发,你有什么打算?”他只想知道陈大发下一步该如何走,至于他的来历、身份以及是人是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鲁春秋不关心。
“神仙窝!”陈大发回答。
放下酒杯,鲁春秋抬眉瞧了一眼面前这个皮肤干燥、嘴唇开裂的少年,心里暗暗将他和萧李素宝对比,他俩的年龄应该是相差不大的。
鲁春秋装作不经意扫过缠在陈大发腰间的黑鞭,笑道:“神仙窝?哈哈......年少有为,够胆魄。”
陈大发直接略过鲁春秋的夸奖,静静等待他的下一句。
“知道天真法阵吗?知道是非关吗?知道天真道人吗?”鲁春秋三连问,问的分别是天地人。
陈大发沉吟片刻,舔了一下开裂的嘴唇,说:“不知道,但我能出去,离开妖荒。”
陈大发的话,没有令他感到惊讶,这个一直用死鱼眼看着他的少年,不管是来到妖荒,还是离开妖荒,肯定是没有阻碍。鲁春秋无非有些好奇。
别说去那里,即便整个天极大陆也没几人想过这事儿。这个少年开口就说去神仙窝。
那是一般人能去的吗?鲁春秋存疑,但无所谓,又不是他去。
他为何去神仙窝,倒可以一探究竟。但看陈大发这样的性子,估计是没有希望知道更多的东西了。
妖荒被天真法阵压制三百年,鲁春秋已经可以做到心净如镜,面如平湖,不悲不喜,无非有些时候,不甘心罢了。
三百年前,天真道人不过是路过妖荒片刻,甚至不与他说一句话,走的时候整个妖荒便已经被天真法阵封禁,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乃至他还得弯腰恭送,明知道天真道人压根没正眼瞧过他。
有时候,别人拿捏你,只需一个念头。
天真道人,应该是传说中的仙人吧,这是鲁春秋自己的判断。可夜深人静之时又在思索,他既是仙人,为何还留在天极大陆?难道天上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