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花山镇。
一阵微风吹过,一张薄纸在空中荡起了秋千,旋转了几圈,飞过大梁,又轻轻飘落在了包子铺的长桌下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深夜的花山城北街,这是花山县最大的街道。
一道人影被昏暗的灯光拉的修长,头上的沾帽中间凹陷,两边凸起,微微地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极了一对牛角。
是打更的小哥六子,这个时辰有如此孤寂的身影,也只有他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又吆喝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
他胸前挂着梆子,左手提着松油做的灯笼,右手拿根木棍,步履蹒跚,脚下显得虚浮,双眼皮直打架。
白天跟那帮的狐朋狗友在茶楼里听书,又搓了几把麻将,耽误了这倒时差的差事,眼睛里有些迷糊。
此时,夜深人静,六子此时睡意慢慢爬上眉梢,他走了一段路程,又浓烈了几分。
他正在北街的胡同里打着哈欠,一边叫喝,一边打着梆子,喝声无力,梆子也没敲到多响。
“嘚,嘚,嘚。”
六子揉了揉眼睛,连敲三下,已是三更时分。
六子想,“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他又揉了揉,右手把敲梆子的棍棒夹在左手夜下,然后伸手把斜挎在腰间的竹筒取下,熟练的用牙齿扯开塞子,喝了口醒神茶,茶虽不是上好的铁观音,加了香麦,却是味道极好,且极具神效。
六子年过三旬,身材瘦小,有些羸弱,一身粗衣到是干净,因是晚上的职业,收入又微薄,说了几趟亲事,都黄了,且花销的银钱也打了水票,姑娘们不是嫌他家境贫穷,就是嫌他相貌丑陋,所以至今还未成婚。
醒神茶是隔壁王寡妇泡的,用的是庭院手中古井的深水,和上一季收割晒干的麦子,甘甜香醇,跟别的茶品,味道独具一格。
说起王寡妇,六子倒是来精神起来,在花山镇里,她算是个美人,身段绰约,长得标志,又能持家,关键是能烧的了一手好菜。
想起王寡妇烧的菜,六子就“唰唰”的直流口水。
只不过,可惜也是苦命福薄之人,才二九年华的芳龄,便被娘家作主,嫁了个镇外的小资吴痨病鬼,不过两年光景,吴痨病鬼撒手人寰,她年纪轻轻便成寡妇,独守空房许久,倒庆幸的事,夫家给她留下了一些财产,衣食无忧。
六子是个朴实憨厚之人,除了夜晚打更,无事时,便帮她张罗些家务,挑水劈材,下地种田,什么活计都帮衬着,一来二去,两个孤独的人,倒是磨擦出些火花,举眉弄眼,日子久了,你侬我侬地,竟生出情愫来。
六子看了一眼撇在裤腰带边上的竹筒,心里却是踏实,干巴的脸上爬起了笑容。
宽广的花山城,北城的街道,夜市早已休市,那时的喧嚣,此刻,肃静了许多,昏暗的灯光下,只是两边相隔不远,便有一盏黄灯高挂,黄灯上写着一个大字,“花”,路上的木杆被投射的像把巨型长枪,斜斜地靠在墙边。
偶偶能听到夜晚窜出来觅食的老鼠,悉悉索索地。
“叽叽叽!”,是一只小老鼠的叫声,正咬着一片锅巴。
墙角边上两只硕大的老鼠,正为一块干枯的面包争的怒火冲天,谁也不让谁。“叽叽叽”,争的惨不忍睹。
“啪。”一只被另外一只摔的老远,撞在了墙上。
“叽叽。”那只被摔的老鼠想来实力不及另外一只,被摔地仓惶而逃,遛进了隔壁瓦房的窗子。
六子司空见惯了,他正打着哈欠,眼神迷离不定,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突然,一道高大的黑影鬼魅一般他身侧掠过,速度极快,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像风一样“唆”,他顿时一惊,差点吓尿了裤子,双腿不听使唤的一阵阵地抖擞,冷汗瞬间爬上了额头,泌出了水珠。
阴暗的恐惧,他的身体霎时毛骨悚然,“咯咯”,他双腿的骨骼有些脆软的吱叫。
“世道不太平。”六子想起前日路过清净观时,观主一静道长曾道。
六子撒腿就跑。
“喵,喵。”
是猫叫声,有些凄厉。
六子听罢驻足,他慌张的揉了揉眼睛,定眼看了看,见眼前空无一物,只是眼角拂过一阵细微的风,旁边街角不知几时出现一只硕大的花猫,在灯光下映射成巨虎一般映射在高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