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过此,听得你三人吵囔,且有一物相送。”皇帝进入亭子后毫不客气地掀袍而坐,亭内众人才似如梦初醒惊惶下跪:“参见陛下!”
“你说裴贵妃身犯三罪,朕却有没亲眼见清楚,”
微澜俯下的身躯遮住她阴翳的神情。
这是要……包庇吗?
在她没有料想到的前提下,皇帝展颜笑道:“物证没有,那朕找个人证。”
说罢他转身:“明阳?”
“唉。皇兄?”明阳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皇姐所说,可否句句属实?”
裴贵妃心中凉透,明阳傻眼,微澜阴翳散去。
“是,是真的。”明阳快速肯定了微澜的话。
裴贵妃慌乱起身,竟一把抓住皇帝龙袍,美目盈泪哭诉道:“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明明只是说明阳长公主活泼好动,太后娘娘怜惜爱女多加宠爱,臣妾自愧不如。何时说过明阳长公主不遵礼节?臣妾素来与明安长公主无多交集,今日她却苦苦相逼,难道明安长公主往日安静娴淑之名皆为作假么?!”
微澜心想:好一张巧嘴!三两下就把罪名推脱到自己身上,最后还故意引起皇帝的疑虑来猜忌自己。
“裴贵妃既说本宫苦苦相逼,好吧,姑且算是我语气着急冒犯了您,那么您身穿缂丝制衣,冒犯皇后娘娘,您说该怎么论呢?”
裴贵妃傻住,是啊,该怎么论呢?
诚然皇帝为明安长公主欺瞒之事处罚她,那又如何?她不仅是一位女子,她首当其冲的身份,就是皇帝的妹妹,临国的长公主。皇帝哪怕对厌其之极,她也永远是临国公主。而裴贵妃所犯乃是僭越之罪,明晃晃的想取代中宫国母啊!
她怎么这么蠢……明安长公主咬死缂丝之事不放,轻而易举的使自己陷入困境,此人还是她曾经最瞧不上的穆微澜……
“唉,朕今日已下令解除皇后禁足令,重新统领后宫,裴贵妃所犯罪行如何责罚也应由皇后处理,朕一向都不喜欢后宫之争的。”然后,皇帝慢慢露出神秘莫测的浅笑,“又兼此事与皇后相关,皇后贤明大义,会按罪行罚的,决不偏私。”
“哦。对了,为免裴贵妃日后再犯,便去尚宫局领一个教习姑姑罢。”
刘公公连忙应承,走到裴贵妃身侧恭敬道:“贵妃娘娘,走吧。”
裴贵妃并不动作,刘公公内心叹口气,指使着身边宫女们扶起她,一行人向皇帝行过礼便离去。
明阳见她被带走,觉得畅快无比,朝穆微澜感激一笑。微澜注意到她的笑容,轻轻摇头,眼神从明阳身上转向皇帝,示意她要感激就感激她皇兄,不必感激自己。
明阳懵懂地点点头,奔跑至那人面前:“皇兄,皇姐今日解明阳之围,让你看清裴贵妃其人,你不赏赐点她什么吗?”
皇帝准备喝茶的手一顿。
微澜叫苦不迭:天啊!她怎么会误解成这样?结果压根没看见明阳眼神闪烁着狡黠。
“好吧,那朕就赏赐她个——纸鸢。”那人却这样回道。
微澜不禁疑惑:“纸鸢?”
皇帝一挥手,亭外站立着手托纸鸢的一名小内侍缓步进来。
“这是德妃命宫人送来的纸鸢,朕顺道还给你。”
德妃?祁德妃?潍坊纸鸢原来掉进了鹤羽殿吗。
微澜不知所措。
分明是明阳借她纸鸢,怎么成了她的?接,这是明阳的纸鸢,窃为己有之事她做不得。不接,抗拒圣恩乃大罪。
犹豫不决时,明阳拍手笑道:“好呀,好呀!皇兄要把断线的纸鸢还给皇姐么?这算什么事儿呢?”
青年帝王凝眉,微蹙不解的双眸此刻真是好看极了。他问:“何不言明?”
少女灵动跃步至他跟前,细指直指那纸鸢,语带俏皮:“皇姐好容易放走霉气,皇兄竟不晓得自己把霉运带回来给皇姐了么?依臣妹之意,皇兄不若即刻绞掉它,直接断掉霉运回来路径。”
十四岁的小丫头,果真孩子气!他这么想着,便否决道:“哪儿听得浑话!哄小孩子罢了,诸如此类明阳都信,怎仍当你是个孩子么?你皇姐就未必见得信。”转而视向微澜,静候她回答。
微澜慢慢扯开唇畔:“自然是不信的。”言毕亲自迎上去接过潍坊纸鸢。
皇帝大腿一拍,起身道:“既然事已了解,你们姐妹二人去玩吧,朕先行一步。”
微澜怅然地看着他又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离去,走远了。
连恭送的话都忘了说,礼也忘了行。
偏你来时悄无声,偏你去时我感伤。
满脑子就只剩下一句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看着他这样走了,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呢?
狂风又至,微澜的衣裙在风中摇曳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