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一片翠绿的,开满野花的草地中漫步着,草海一望无垠,随着微风翻涌着。
我四处环顾着,试图弄明白我在哪里,然而周围除了脚踝高的野草和我从没见过的,六片蓝色花瓣,黄色花蕊的小花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转过身去,身后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金黄色的叶片随着风漫天飞舞,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树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是男是女。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看到他那嘲弄一般的神态。
狂风突然大作,夹杂着无数金色的银杏叶将我包裹,我尽力跑着,伸手想要抓住那人,但是狂风将我牢牢困在原地。
我醒了,周围还是那古朴的豪华房间,今天又是我在这个宇宙开学的第一天,本来心里就很忐忑,而我经过高铁奔波到这个宇宙叫珍洋市的实习位点,我就更是心中一沉。
郑日煌,是我在原本宇宙就很讨厌的一个家伙。
所以我看到我在这个宇宙上学的第一天就又要和他共事,心里就不免一阵恶心:“但愿他在这个宇宙里不是这个样子。”我保佑着老天。
“呀呀,大明星来啦?”这说话的是叶骞宁,他有着一张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的脸,也是原本宇宙我们所有人第一个对郑日煌报以不满的人。
“哎呀,假期回来了?我听说你还晕倒了,不过这种事情换我我也兴奋。”黄瞰也围了上来说。
我有些懵,又觉得有些好笑:“咋了?突然这么兴奋?”
“你现在可是我们的大红人啊。”和原本宇宙一样心直口快的黄瞰高声说到:“你知道因为你咱们学校和诊所现在有多出名吗?”
我知道,看着我身边的“同学”和我原本宇宙的行为相差无几,我的内心也觉得有些放松。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宿舍的布局也和宇宙一样,也是旧酒店改造的。他们也和原宇宙一样,聚在一起插科打诨,唯独郑日煌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子里,看着电脑,面布阴霾。
简单的寒暄过后,我就自己收拾东西了,倒是除了郑日煌的其他舍友都在喋喋不休地开始讨论这个假期去哪玩了。看来他还是和原宇宙一样内向。
“我就去了趟广府参加高中时候电竞队的比赛。”叶骞宁说,掏出了手机给我们看,那是他们队伍的合照,都穿着一身非常潮流的夹克,坐在科技十足的竞技大厅前。
宋玉龙点点头:“有点厉害,我呢,只能被困在家里帮忙了。”
“好事啊,你还家里有人陪。”黄瞰说:“我爸出差,我妈外出学习,我这假期只能一个人出去玩。本来想看航展的,结果票直接给抢光了。”
宋玉龙说:“那你早说啊,带你来广府转转,你还能免费来看我们比赛。我们比赛拿了第二还有奖金,后面几天在广府狠狠玩了一圈。住的白鹈鹕酒店,吃的江筵楼。还有龙虾。”
说到这里,郑日煌明显抬了下头,但他犹豫了几秒,又把头缩回去了
黄瞰打趣说:“噫,菜啦,看你在这里也没少玩,怎么就没拿第一?”
叶骞宁摇摇头:“唉这是全国比赛,他们都很强。”
宋玉龙说:“可以了,有名次有奖金。话说梁哥,你去哪玩了?”
我有些猝不及防,若按照我原本世界,他们回来后基本就窝在床上玩手机了,根本不会互相这样分享自己身上故事。
“没去哪里,就是陪着我妹去了一趟南尾古街买东西。”
他们三个很反常的凑到我的身边:“南尾古街?那地方可是全国有名的汉华商会商业街,你买啥了?”
我不好意思说灵儿买的那些东西,就说了我买的那把剑。
黄瞰凑了过来,在原本宇宙他就对这些兵器比较在行:“嗯?覆土烧刃的,还是大漆的剑鞘,形制也是典型的秦汉风。”
宋玉龙倒是很在意另一点:“你也是胆大,拿着个这东西在这里晃,别被人看见了,他送了个布包你用它把剑卷起来,明天诊所门口有专门存放兵器的柜子,你在里面放好。”
叶骞宁倒是在意另一点:“这把剑?不会是陛下给你买的吧。”
我白了他一眼:“哎呀,别张嘴陛下,陛下肯定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帮忙的,再说了,咱都是高等教育的,有本事。用得着求陛下吗?”黄瞰替我解了围。
我真没想到这个宇宙里他们会这样健谈,在一阵阵插科打诨中,宿舍的气氛活跃了起来,我也没有摆脱内心的恐惧感,把自己紧绷的像是刚转学来的一样。
第二天早开始上上课了,我的同学、老师也是和我原本宇宙一样的、熟悉的脸庞。这个诊所的装修风格也和我原本宇宙别无二致。这让这间诊所在大明充满金色金属和玻璃的城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打量着周围的人。奇怪的是我没在这些人里见到胡槊,若是这个宇宙有着所有我原本就认识的人,那胡槊是最没有可能不在其中的。
我正想问,突然咣当一声,诊所大门打开了:“请帮帮我!”随着一声高呼,众人的惊叹和脚步声也在同时哗啦地响了起来。
我挤进人群,只见一个年轻人抱着一只浑身鲜血的大狼狗冲进了诊所,那大狼狗的腹部有一个黑漆漆的窟窿,血从毛发间如同泉水一样往外涌着。
“让开让开,别挡路!赶紧拿药,拿纱布,通知手术室准备。”带领我们的吴一帆老师有条不紊的命令着各位。所有人全部散开,去到自己负责的岗位上面。
“兄弟,你狗怎么伤成了这样?”唯独郑日煌贴近那位年轻人,用那难听的嗓音套着近乎。他和我们所有人都聊不来,就找老师,学弟学妹和客户们套近乎。
“我要找人登记信息。”那年轻人没多和郑日煌多嘴,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然后目光很快就锁住了我:“这位同学方便吗?”他问道。
“革寰,去帮他登记吧。”吴老师忙着给那只大狼狗止血,头也没抬地说,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年轻人有些担忧地摸了摸他的狗,跟我走了过来。同时我还看见郑日煌恶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低声地念叨着“痴线”。
原本宇宙里我俩爆发过争吵,我俩看对方一直很不爽。我不与他过多纠缠,带着年轻人来到了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打开电脑开始登记信息。这个宇宙的登记单格式也没有变化。
年轻人名叫李远展。他的那条狼狗名叫忠人,长得很像德牧,但是那一身草黄夹灰的毛发,还有那比德牧更加纤细健壮的身形,我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冷门犬种的真实身份:“忠人是昆明犬吧。”
“可以啊,不愧是专业人士。”李远展夸道,他显得很惊讶:“你是第一个一眼就认出他品种的宠物医生。”
我回忆着忠人的样貌,它虽然身受重伤,还被陌生人包围,主人也不在身边,但它并没有发出其他狗受伤时的嘤嘤声,更没有挣扎扑咬。只是默默忍受着,在剧烈的疼痛中止不住地颤抖着。而当我看见李远展在登记表的职业那一栏填的是“军人”时,这些现象就显得合理了:“忠人怎么受的伤?”
“呃……为了保护目标和坏人搏斗被刺到了。”李远展说道。
“果然部队里的狗都和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一群不怕死的机器人。”我心里嘀咕道到。
“是啊,忠人是条好狗,有着很高的水平。”李远展也说着,声音好似在自言自语。
“有多高?”
“两三层楼高啦。”
这个宇宙有这个梗吗?我大脑飞速转着,我的视线越过电脑屏幕打量着坐在我面前的那个年轻人。
李远展给我报的年龄是24岁,但他长得更像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个子不高,小麦色的皮肤将身上的白短袖映得格外雪白,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从中透露出的更多是青年人特有的那种活力。一头短碎的黑发显得井井有条。他的胳膊并不粗,但能看出一些肌肉线条,匀称且自然。我从他的外貌衣着并没看出来他是不是跟我来自一个宇宙。但我总觉得他那严肃的外表下透露着友好和亲切,反而不像是职业军人那种写满了服从命令的坚毅面庞。
我一直对全球各地的军人有一种比较纠结的印象,首先其一就是他们真的会在百姓遇到危险的时候竭尽全力去帮人们。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是完全被训练成只会听命令的机器人,只会机械地服从命令而从来不会判断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社会上许多人也觉得狗谄媚,或者为了苟活而甘愿为人类卖命。但我觉得狗对人的单纯和真挚其实某些人类要纯粹多了。而在军队,连人都只能无脑执行各种任务,更何况狗了。
“梁医生,怎么了?”他看我不动,便问道。
我回过神来:“哦哦,我是在想,李先生刚刚选了我,是因为我妹妹吗?”
“你妹妹,现在大明的皇后吗?”
“是啊,在宫里过的不错,天天喝那宫廷玉液酒,你知道外面一杯卖多少钱吗?”
疑惑的表情转移到了李远展的脸上。
我看他疑惑的样子,只觉得自己随口玩梗像个弱智。
“那一定很贵吧……”李远展真的有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赶紧把话题绕回来,继续填写着登记表:“忠人多大年龄了?”
“十七岁。”
“啊?真的假的?”我愣住了,十七岁的狗已经是寿星级别的存在了,而忠人看着完全像是三四岁的青年狗,一点都没有年老的迹象。
“不不,七岁。”李远展改口道,我看他的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你记不清和你一起战友的年龄?”我问道。
“我确实不太清楚忠人的来历。”他说道:“军犬是部队另一方统一训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