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永不停息的河流,一场电影无数个前一秒都不同,生命每一帧画面却又永远消逝,仅仅只剩残存的记忆,像是檀香,香味留在心里,香丝逝在空气。
民国初年盛夏,我十三岁,随父亲从兰特里亚,我的祖国,奔赴东方。我家族世代从商,到父亲这一代商业领域涉及更广,开始做茶贸易。那时,父亲的挚友汤姆先生已在江宁城靠钟表置业发家,我们彼时于他家暂时落脚。下火车父亲招呼一辆黄包车,一路上拉车人时而小胡同,时而大街,跑着最近的路线。越往钟表店走,衣衫褴褛的人渐渐稀少了。半个时辰,我们到了,父亲拿出几枚在火车站附近银行换好的钱,放在手掌让拉车人拿,那拉车人汗水湿透了衣服,他忙用汗巾擦手,小心翼翼的拿走了两枚钱,而那汗巾早已破洞连连,他低着头又说了句什么,我当时听不懂,他快步拉车走了。
店铺在城中繁华的商业街,我们暂住在三楼的客房。异国的种种都我感到好奇,这街上来来往往有许多像我们一样的外国商人,我同父亲讲要出去逛逛看看,汤姆先生特别理解我,让他的管家照看我。管家带我去了附近的糕点铺芳和园,四只薄皮小包油香四溢,完全不同于家乡的菜肴点心,这使我的探索欲又增多了些。
“啊!救命!”是隔壁的茶水铺!我知道管家先生曾是医生,求他去看,他拗不过我只好同我前去。茶铺里十几位客人见外国人进来了,给我们让出路,我抬头望到从二楼楼梯跑来一位清秀的小生,心想“‘他’也是来救人的吗?”‘他’快步朝昏迷的老人走去,边走便喊了句什么,我听不懂,又见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团布,众人忙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怕是只当我们是茶客,或是来凑热闹的,只是对我们点点头,便上前查看,见他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搭于病人手腕内侧,细细诊之,又同旁人问了几句话,打开布团,取针,刺入后脖颈处一针,两手虎口处,手腕上前臂处,又拿纸写下什么,令堂内小哥拿走出去了,不一会儿,病人悠悠转醒,此时小哥取回一包纸包的东西,用线缠着,急忙提到里屋去了。‘他’把针收好,对老人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只有那一双浅黄色的皮鞋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不能忘却。我母亲精通服装,我一眼看出这是女士牛皮鞋,那‘他’为何穿女士鞋?我望向他的背影,青色中式男长衫,略显肥大,戴一绅士帽,如此盛夏,‘他’不热吗?
我回过神来,更加对这个神秘的国度充满探索欲了。我央求管家给我买杯茶尝尝,实则想知道小哥拿到里屋的到底是什么,我猜是药,但是从未见过如此包装的。等了一会,只见小哥端给老人一碗浓郁又气味奇怪的汤水。我转头,用疑惑的目光询问管家先生,他告诉我这是中国的药。
中国的药……我一直在想着,还有那细细的针,神秘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