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主府里的下人从门口鱼跃而出,对着城主满脸感激之情。
换句话说,这城里的百姓,除了那刘天明和无名,都是认为这刘城主是个磊落的心系百姓之人,平日不仅行了诸多善事,就连城里什么世家犯了条例也一视同仁依法处置。
刘城主原名刘生巧,是边民城生人,一介考出功名的儒生,进了朝廷最后回了这边民城,多少也算是这边民城的父母官了。
无名心中思索着这刘生巧做过的事迹,倒是发了愣,脑海里回想起了皆空说过的话。
“到底什么算是善什么算是恶?”
无名问了问自己,自己手上也沾染着鲜血,那自己也是恶人?
无名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但自己肯定不是。
不觉间无名走到了一处算命摊子前,本只是路过,而那穿着黄袍的老头一句话倒是让无名生了兴趣。
“小善人留步,可是心有郁结不可解?”
小善人?无名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就算不是什么恶人,也称不上什么善人。
看着这老头一身道士打扮,无名眼中倒是露出了些惊奇神色,自己还没习武之前,这三个不同派别的人是一个也没见过,怎么自己才踏进了江湖,便三个派别的人都要见过了。
“道长何出此言。”
无名这才看清这道长的面貌,面容清癯,两道白眉长长的,竟是垂到了耳旁,但绝谈不上什么仙风道骨。
这道长抚了抚白须:“这江湖中人都称老道为小神算子,小善人可能让老道算上一算。”
无名心中生了些兴致,坐在了小神算子的摊上。
“算一算倒是些小事,不过我倒是好奇,道长这般年纪怎么会被称作什么小神算子?”
小神算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神算子的名头落在我那小师叔的头上。”
“小师叔?那小师叔莫不是半截入了土的老人,算术比你还高深?”
小神算子脸上更苦涩了几分。
“不是,小师叔今年刚十岁。”
“哦十岁,,,什么?!”
无名惊声叫了出来,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小屁孩披着黄袍算卦的样子,觉得好生荒唐。
小神算子摆弄了一下自己算命的物件,回答道。
“能力高深那就是长辈,我们道家不讲什么年龄。”
知晓了这般规矩,无名倒是对这道家心生了些兴趣,毕竟行这般规矩,那便不会是什么迂腐之人,反而是什么聪明人。无名最喜欢和聪明人相处。
小神算子手里掐了几个法诀,嘴里念着什么,无名听不清,却见小神算子突然摊开了手,对着无名说。
“算好了。”
无名有点震惊。
“小善人出生时命犯了太岁,此生怕都是磨难不断,此时又凶星紊乱,其中便有那太岁,小善人多多少少还是要留些心神在自己的脾气上,莫要被气性乱了头脑,酿些不可改变的后果。”
无名点了点头,示意小神算子继续说。
“小善人可是要去杀那刘生巧?”
小神算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无名轻轻点了点头。
“也正是为此事苦恼?”
小神算子抚着胡子看了看天空。
“小善人也莫要有什么愧疚,杀人者,人恒杀之。更何况那刘生巧就算是再利民,也没有少搜刮民脂,翻翻他家中的账本,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了。”
无名脸上一喜,那些个忧愁神色一下子便散了去。
“不过这天底下的官,到底都是一样的。”
无名疑惑的问道。
“此话怎讲。”
小神算子伸了伸手,向无名讨要卦金。
无名掏出一两银子,放在了小神算子手中,小神算子只是掐了一个小角。
“够了。”
把那小角塞入怀中,小神算子悠悠开口。
“官场上利益交错,你就是真不想蹚浑水,他们也不会允许的。”
“他们?”
“所有有贪念的人都是他们。”
小神算子显出了几分嘲弄的神色。
“别人贪了银子你不贪,别人不就有了把柄在你手里,就是你不去检举,别人心中也始终悬着一柄利剑,只有你也拿了那银子,大家被拴在同一条绳上,才安心!”
无名呼出了一口浊气,方才才清明了的思绪又乱了起来。
不过小神算子又笑了笑。
“小善人也不用太过担心,朝廷里派来的官,不会是彻头彻尾的贪婪之辈的,毕竟这种人修不了儒气。只不过。”
无名猛然盯着小神算子。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小善人心里可要知道,江湖的恩恩怨怨,千百年也是算不清的,别人招惹了你,你要去复仇,杀了别人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道理也是一样的。杀人者,人恒杀之。小善人也要做好被别人追杀的准备才是,更别说小善人命犯太岁,命中也是有着无数生死劫数的。”
无名闻言倒是轻笑了两声。
“话说债多不压身,当如实。”
“小善人想清楚了?”
无名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小神算子挥了挥手,无名也站起了身,离开了。
“命犯了太岁的杀星,此生怕是不能安宁。”
小神算子等无名走了后喃喃自语着。
天色渐渐黑了,月色笼了大地。
无名最喜欢的就是黑夜,一呼一吸都是自由自在的意味,没有人可以管制,没有人会去在意。
贪婪的呼吸着夜间清冷的空气,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无名拔出了杜鹃,看着杜鹃上映出的白眸,戴上了面具。
每次杀人前无名都会有些心神不宁,但是只要杜鹃出鞘,握在了手,无名的手便稳的同匠人一般,一丝一毫也不会发颤。
那是一双布满了茧子的手,全然不像少年该有的手掌。
城主府里还点着两盏烛火,被夜风吹着,灯火晃晃。
无名心中没什么的多余的想法,自己是来杀人的,来报仇。
运了轻功身法,无名三两下便悄无声息的上了这城主府的墙头,随后落了地,竟是落地的闷声也没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