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

背部传来的不再是病床的柔软，而是大地的粗杂与僵硬，隐隐间还有像是手指的拉扯感从下而来，而自己是面朝天空。

如果不是错觉，不是梦境，自己此刻平躺在地上，紧贴着大地，又为什么会有东西在拽着自己。

不止一只，不知数量，自己能感受到，它们想把自己拉向它们，拉向地下。

如果没记错，存在地下的...

是叫地狱吧。

“我终于...死了吗？”

呼~

一阵风吹过，刺骨的寒意覆盖在脸上，凌冽的风声更像是刀刃划破了耳蜗。

哗啦~

耳边像是有纸张被狂风撕毁的声响，袋子裹风的破碎声，但更多的，是一道道好似幻听的呼喊。

‘救救我…救我…’

‘啊啊啊…带上我…求你…’

‘我在这里…接我一起…’

绝望的哭泣与嘶吼，或是刺耳的尖叫与压抑的呢喃声，仿佛无数堕入深渊的冤魂拉住了自己，也在瞬间拉回了时锁即将沉眠的意识。

那些哭泣，那些呼救的声音呼啸进他的脑海，他仿佛被它们看作救赎的最后一株稻草，被当作浮木的大脑似是被搭上了无数只手。

风，似是正在无情的驱赶，它们不可能上岸，但也不曾想过松手。

“我…救不了你们。”他痛苦着抱头抓挠，身体颤抖的蜷缩成团，但毫无作用。

那无数的手正在撕扯着自己，每当一道手的离开，他都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抓走一丝，同时立马会有下一只手搭上。

或许庆幸于风的猛烈，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风刮盖住了脑袋，像是衣服的兜帽，替他挡住了风，也挡住了那些残忍的手指，耳边的声音与大脑的疼痛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

时锁眼皮缓缓张开，映入眼的是一片雾气蒙蒙的天空。

“这里...是地狱吗？”

缓缓抬起左手，挡在视野前，像是在抵挡那不存在的刺目光芒。

“嗯？这里是哪里？”时锁眼神带着迷茫，相比以前常态般在病床上苏醒，这一次眼前诡异场景让他不知所措，看着熟悉的手臂，恍惚间似是在上面看到无数狰狞的疤痕。

“哦，对了...我死了。”

记忆像是碎片，但他依稀间还能找回自己从飞机上一跃而下的那段奇妙体验，放弃降落伞的保护，像是一只真正自由的飞禽翱翔在天空，最终归寂于大海。

没有对失重的恐惧，哪怕明知最后的结局是自己的生命归零在与海面相触的一刻，他也不曾后悔。

但希望自己的死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

他如同蚯蚓般扭动着不太协调的身体缓缓爬了起来，身体很是无力，像是还未睡醒。

“我...为什么还有意识？死了不应该只剩下所谓灵魂了吗？”他疑惑的看了看周围诡异的大雾，这里实在不像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自己的跳伞服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件明显由破布缝合的大衣，倒还有种做旧加拼接款服饰的美感，大衣的手感很粗糙，感受到脑袋正顶着兜帽，他瞬间愣住了。

“对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那些声音...是什么？”手摸着脑袋，大脑的疼痛此刻不留半分异样，像是从未发生，但脸颊的冰凉与指甲间的发屑却又表明噩梦的真实，他的头皮配合着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可能？”

似乎是为打消他的疑虑，风...又起了。

时锁回头看着来风的方向，耳边已经听到风啸声，同时又在浓厚的大雾中，隐隐约约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将要顺着风飞过。

大脑回忆起了那些折磨灵魂的声音，还有那刺骨的寒意，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瞅着身上单薄的如同破烂大衣，咬咬牙戴上了兜帽，转身背对着风的方向蹲下抱住自己。

“我已经死了，死了才对，但为什么，风里面…好吵…”时锁喃喃自语。

下一刻，他感受到猛烈的推背感，耳边听着风声，似乎还有纸张或者袋子碰触地面的声音。

风在呼啸，他失神的看着膝盖下陌生的土地，尘浊的灰土像是骨灰的沉埋地，未曾滚动的尘沙似是未被湮灭的遗物，他蹲在原地，也是在思考尘土不被狂风吹动的合理性。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我偿还啊，我还能偿还什么啊…”

忽然一双脚走过了时锁的身旁，一些莫名奇妙的话回响在时锁耳旁，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时锁猛的站起身子，看向前方走过的身影。

这里有活人！

那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穿着像是工作服的旧外套和裤子，驼背的身影让整个人看起有种饱经风霜的落寞感。

“他明明都拿走了我的一切，连你们的爱我都失去了，我还有什么能补偿给他的啊…”男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但他的话却仿佛就在耳边。

“请等一下！”时锁赶忙追赶上去。

“明明…心脏是我的，这也要给他吗…母亲啊…”他步伐很踉跄，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迫推促着前行。

“先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话音未落，时锁呆滞在原地。

他的手拍向男人的肩膀，手却像是去抓3D投影一般直接穿了过去，而男人的身体瞬间消失，好似未曾出现过，但男人充满不甘与悲哀的呢喃仍回荡在周围。

“凭什么…凭什么啊…”

狂风吹散了遗留的他存在过的痕迹，时锁愣在原地“他不见了…幻觉吗？”，失落感如潮水涌动，自己还是一个人。

“上辈子…我一定犯了很多罪吧，不然为什么她们都来欺负我啊…”

“嗯？”诡异的呢喃再次传来，另一道身影忽然从身旁走过，时锁惊诧的看着这个没有脚步声传来的女孩向前，她也像是被推促着踉跄前进。

时锁猛的回身，他这才发现，身后突然出现无数被驱赶向前的人们。

“对不起…我不该生这个病，都怪我…毁了这个家…”

“孩子，是爸爸无能…你们自己努力活着吧，爸爸扛不住…先走了…”

“凶手不是我…不是我…为什么没人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