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吉。”助手汗毛倒竖。
“于安吉,规矩记得挺清楚。”国君抬抬下巴,“你问问他听谁的。”
于安吉见二殿下闭着眼轻轻摇头,再看看国君,果断道:“听您的!”
均羽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估摸着哥哥是把李廷手下留情的账也算到了自己头上。
狠厉的鞭声再次响起,在光滑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豁口,铀均羽死咬着口中的纱布,不让一点声音漏出来。
鞭子来得不快,每下之间留着几秒的空余,足够吸入一腔新鲜的氧气。
又一鞭落下,少年全身的肌肉紧绷,手脚连接刑架的锁扣铮铮作响,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连双脚也要束缚住。
太疼了!
长翎挪开目光,不愿见那血肉横飞的画面。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像在师父面前那样感到疼惜。
第十五鞭,铀均羽眼前一阵阵发黑,口中的纱布湿漉漉的咬不下去。他摇摇头,试图甩去额前发丝上的汗水。
李廷见二殿下脸色不对,赶忙给于安吉打手势。于安吉搓着手,开口道:“那个,我们按规定,中途是要检查一下受刑者的身体状况的。”
长翎听到这话,两步走到均羽面前,轻轻拨开少年额前的碎发,一双灰褐色眼睛无神地看着脚下。
“均羽。”长翎小声唤道。
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睁开小鹿般的眼睛。眼神对上一瞬,很快又挪开。
于安吉适时插话:“国君,二十鞭早就过了,二殿下也知道错了,您看……”
长翎确实心软了,但既已定下的责罚,没有更改的道理。他向后一步,尽可能疏离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均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紧接着背上传来劈裂般的剧痛,休息过后的皮肤比方才更加敏感,他伸长脖颈,发不出一丝声音。
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愤怒与不服。委屈也好、愧疚也罢,一瞬间全都消散了。
你在意忠诚,我给你忠诚;你喜欢优秀,我做到卓越;你不重视自己的性命,我暗中行事只为救你。
我铀均羽,凭什么不被偏爱!
剧烈的疼痛裹挟着剧烈的不甘,冲刷着铀均羽的身心。
长翎不知道眼前的弟弟怎么忽然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拉扯得刑架都摇晃起来。
于安吉快速打完最后几鞭,把人从刑架上放下的时候,仍以为那是疼痛过度的缘故。没想到二殿下猛地推开国君的搀扶,吐出纱布的时候不忘唾了一口,自己扶着刑架低低喘息,好像谁惹了他似的。
于安吉和李廷对视一眼,悄声退了出去,给兄弟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长翎试探着靠近,有点摸不准弟弟这是怎么了,轻声问:“先带你回家,还是叫医生来?”
“随便!”铀均羽难得用这样赌气的语气说话。
长翎有些慌张,难道真的错怪了他?
“铀核药剂这件事,你对我真的没有一丝隐瞒?”
“爱信不信!”均羽转过脸。
“均羽。”长翎的声音清澈认真,“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那是一双矿石般坚定的深灰色的瞳孔。
寓言故事里说,钉子钉在树上,就会留下深深伤口,即使拔出来也会留下永久的空洞,再也不能愈合。
均羽长久地注视着长翎,久到时间仿佛都静止下来。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清晰的两个音节。
咚!
咚!
一颗钉子,深深地插入两个人的心脏。
国君离开的时候,二殿下已经穿好上衣,跟在后面若无其事地走着,血迹从白色的衬衫后面渗出来。
李廷凑近,询问是不是要先处理一下。
国君随手拎起门口挂着不知是谁的外套,披在弟弟身上。而后一边留下一个金钱芯片一边说道:“今日之事我不想听到有人议论。还有,以后你们俩职位换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