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一点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想再去回忆一遍当年的苦痛。
她越过万俟殊,将视线落在方白雪身上,“万俟大人你生性单纯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你这所作所为是谁来指使的?是琦凰姑姑还是方尚书,又或者是”
话到这里,偏要停下来,偏要用一种意味深长又审视一切的眼神望一眼万俟殊。她把这场戏当真琢磨透了,而教她的,正是十五年前那个杀人诛心的万俟殊。
“万俟大人,除了她的父母,你是同白雪走得最近的那个人了。”
星冉轻笑着,她不会忘记薛秣为何铁了心地要死,她料定了方白雪也会如此,可她却偏偏没有停手,也不打算停手。
正厅的铜兽吐出缥缈的烟,万俟殊隔着朦胧的烟雾看着星冉,忽然明白了她准备做什么,于是奋不顾身地转身,将方白雪拥进怀里,甚至不放心地攥住方白雪的手腕以使她不能动作,急切地嘱咐着“不要听她,她不能凭借这些来定你的罪……”
怀中的人儿却因为这个拥抱,面色恍惚了好一阵,以至于星冉嘲讽的声音在厅中央响起,方白雪才回过神来。
星冉委身于一把金丝楠木椅上,姿态是那样的放松,神情是那样的倦懒“万俟大人凭借铁血手腕闻名朝野,从一个的刑部主事晋升至当朝左相,没想到遇到美人便性情大变,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既令人动容,又让人恶心。不知刑部牢狱中那些不见日、遍历酷刑的人,是否也能等来大人一句不能凭此定你的罪?不知那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闻融敦厚宽豁仁爱的大臣们,是否也能如万俟一样扶摇直上?”
话音方落,厅堂中的大臣们,唏嘘嘲讽之声轰然而起。原来这么多人眼馋着、艳羡着、觊觎着这个十五岁就官拜丞相的少年啊,星冉果然没有料错,有这些人在,自己的胜算便又大了一些。
不远处的万俟殊,脸色僵冷得厉害,周遭的气息比外面的风还要凛冽,比今夜的云霭还要沉郁。
星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万俟殊,以往的他啊,虽然阴郁冷漠,但总有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劲儿在那里,仿佛谁也不能伤害他,谁也不能令他皱一下眉头,
冬至这一夜的万俟殊,真的慌乱了。
倒是他怀里的方白雪终于从震惊与委屈里抬起头,以悦耳的声音,同他道“万俟哥哥,你得对,她不能凭此定我的罪。不过,你抱我抱得太紧了一些,先松开我好不好,我有话想跟星冉公主。”
万俟殊先是一怔,确认了怀中人儿真的不害怕了,才缓缓放开她,但是他一直攥着她的手腕,好似……好似一松开,身旁的人儿就能凭空掏出一把匕首,直往自己心口上撞去。
这动作真让人难过呀,如果我当初也在薛秣的身旁,我也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是不是他就不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星冉坐在那里,这般想着,背上已经涌出大片的汗,把昨日不心被火药炸赡后背沁得黏腻不堪,她倒没觉得多疼,比起心里那深不见底的伤口来,背上的不适真的太过轻巧了。
“万俟哥哥,我有个问题想单独问公主。”方白雪挤出一个笑来,怕万俟殊不同意,于是面上露出讨好的神态,“就一会儿,我就在厅门外问她,等我知道答案,就回来找你,我们好的今晚一起在茶室看雪。”
万俟殊百般不忍,万般确认她不像谎也不像去自寻短见,才怔怔地松开手指。可手指将要离开那节被攥红得手腕的时候,却又迅速抓住,生怕眼前的人儿一去不回,于是皱着眉头补了一句“我在门口等你,你不要同她靠得太近。”完,从她腰间把一个装饰用的巧匕首给解了下来。
星冉迅速转头不去看,为什么万俟殊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叫她想哭啊。
两个姑娘走到厅外的时候,空就这样下起雪来,起先不过一两簇,不过一个须臾,便以洋洋洒洒的的畅快姿态落下来。
“他很聪明罢,他能观象,他今夜有大雪,邀我夜晚与他在茶室一起看雪直到明。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的。”方白雪看着星冉,眸光亮亮的,像隐藏在云层后面的星辰,“他是这样的聪明,他为整个东启倾尽了心力,所以今这样的地位是他应得的。而不是公主所的,他之所以能一路升至丞相是靠铁血手腕与不近人情。”
星冉笑了笑,抬手拂掉落在前襟的雪花,“你是来问本公主问题的还是来给你那未婚夫争理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