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在大泽山如烈火般蔓延。
而与此同时,诡异的不死大军亦源源不断地催生而出。
在倒下的秦军士伍躯体上,在为博活路厮杀的农家弟子身上,甚至是密道之中,那不知从何处渗出的鲜血之上。
燕丹最早注意到了这一幕:饿了三天的虚弱老人,忽然暴起伤人,所爆发出的力量,远超常人。
“来了,是天鬼来了!”
燕丹面露惊恐,不断后撤,即便背靠岩壁,亦不能缓解他心中的恐惧。
“天鬼?那东西,真的存在吗?”
朱家面具化作愁苦的白色。
从昨夜开始,便有人反映密道上方滴水,他亲自过去检查后发现,那根本不是水,而是血!
尽管在昏暗的密道之中看不明晰,但那腥臭的味道和黏糊糊的触感,绝对不会错的。
而不到一夜之后,便传出有人失去理智,暴起伤人的事件,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燕丹面露绝望:“青龙计划从来就不是请客吃饭,农家十万弟子的生命,对昌平君而言,亦不过是祈求力量的代价罢了。”
“只是代价吗?”
朱家面具化作愤怒的赤红:“他一个已死之人,如何能操控我辈的生死!燕丹,你再想想,肯定有办法的!”
燕丹摇头:“办法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一旦亡者数量超出界限,天鬼便会亲自降临,赐予这方世界永恒的死亡。死是生之开端,亦是生之结束!”
“我没有按照你说的去做吗?你说要避免冲突,避免流血,我照做了!但是结果呢,你所谓的无可匹敌的天鬼,不还是到来了吗?”
朱家跳到燕丹胸口,一双侏儒小手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逼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咱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燕丹怅然若失,失意一笑:“在整个青龙计划之中,咱们都只是棋子,真正的棋手,都还隐匿在帝国之中。你会在意棋子的死活吗?”
“你是说,熊、项、屈三氏?他们自身都难保,哪有什么精力,来管咱们的死活?”
朱家双手在燕丹脸上连打数个耳光,试图让他清醒一些,但后者心态之灰暗,连反击的举动都未有。
“燕丹,这世上,真的没有你在乎的了吗?想想墨家,燕国,你的一切……”
听到这话,燕丹灰暗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绯琰,月儿……
多想再见她们一次……
“对,就是这样,快想想,这天鬼可有什么沟通之法,莫让祂将我等充作祭祀之牺牲!”
朱家见燕丹燃起生的希望,赶忙引导道。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见过哪位高位存在,会在意我等的意愿?这方天地充盈的血煞之气吸引了祂前来,那么只有等杀戮终止,这场盛宴才会迎来终局。除非……”
“除非什么?”
“没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事!”
“快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是想急死我吗?”
朱家气得小拳头挥舞在岩壁之上,瞬间碎石飞溅,强悍的内劲在岩壁上打出一个凹坑。
密道之中的这些农家弟子,大部分是神农堂弟子,都是他的老本,让他如何不心疼?
“除非有一个与天鬼同等的存在出现,打乱天鬼的盛宴,或许有一线生机。但这样的存在,少之又少,更遑论能够听从我等的呼唤呢?”
“剑仙,应该算一个吧?”
朱家听到这,不由联想到蜀山剑仙。
“或许吧。但当年百家入蜀,蜀山伤亡惨重,都不见祂为之露面。更何况我等与祂半点关系也无,怎么可能将其请来呢?”
燕丹摇了摇头,叹息道。
朱家却立即将手下召了过来,让弟子们不断颂念剑仙之名,以祈求奇迹发生。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有个指望,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朱家看了一眼重新瘫倒的燕丹,正准备离开,却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传来。
“人呢?爷爷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不用问,朱家已经知道这份张扬跋扈,属于谁了。
只见刘季带着一身烟尘,手提两串新鲜出炉的熏肉,大刺刺走出。
“堂主?其他人呢?来吃肉了,酒水我也带了。田言那娘们还真是热情,临走还非要给老子点把火送行。”
刘季这话匣子一打开,不让他说完,谁也插不上嘴。
等他一段话结束了,朱家这才没好气道:“等你这一口饭,人都没了。”
刘季不明就里,等朱家将燕丹天鬼人祭之法告知,这才恍然大悟。
“他奶奶个腿儿,这昌平君真他娘不是好人呐!”
朱家被他这话逗笑了:“吃人嘴软,你呀,还是嘴上积点德吧!”
“那老子我就不管了。堂主,你打算怎么做?我这一路走来,听见不少回声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怎么回事?”
朱家便将剑仙之事与他说了,后者连连摆手:“那指定不成,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这破密道只在大泽山里,别人是进不来,但咱们也出不去了!”
“谁说出不去?”
听到这话,朱家眼前一亮:“你有办法?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说吧,怎么弄?”
“堂主,你怕死不?”
岂料刘季放下手中两串熏肉,却问起其他来。
“不怕啊,这跟你的主意有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当初老侠魁让我开凿运兵道,我呢,藏了点私,留了一点火药。”
刘季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意思是,用炸药炸开通道来?”
朱家摇了摇头:“那不成,炸药动静太大,王离大军很快就会追来。咱们跑得再快,两条腿也跑不过人家四条腿啊!”
“所以啊,这炸药得用,但不一定非得用上!”
说着,刘季蹲下身,在朱家耳边低语。
几番话下来,朱家听得眼睛是越来越亮。
“还得是你,换其他人来,谁能想到这损办法?”
朱家说这话时,跟随刘季而来的武臣、吴旷等人也纷纷赶到。
“堂主,回来得急,那烟实在太大,只带回来这些,其余的都留在上面的密道里了。”
看着板车上稀稀拉拉的几袋稻谷,朱家摆摆手:“下去把这些都给煮了,让弟兄们一次吃个饱,再好好休息一番。今夜子时,咱们按计划行事!”
“计划?什么计划?”
吴旷有些傻眼,刚从罗网那边回来,对神农堂这边他一无所知。
“吴旷兄弟,不是我对你有区别之心,实在是这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就连典庆,我都不会说的。”
朱家看了看刘季:“这次计划,由刘季老弟全权负责,就连我,亦要听他指挥。”
“啊?”
众人不免好奇地看向刘季。
刘季一脸得意洋洋,随后转身朝身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