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以同四处张望,看不远处一处枝桠伸在沟壑当中,纵身来到枝桠,一跃过沟,王小美当然也不在话下,那老山羊吃了一惊,但面露喜色,好像很期待刘以同她们过来,待刘以同她们稳住,才撒开腿脚一溜烟逃命,刘以同啐了一口:“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忙忙赶上,转过一道山梁,忽地脚下被什么拦住,刘以同不防备跌了一跤,也不停下,赶忙起身,却不见了老山羊的踪迹,她不慌不乱,这次明白老山羊如果觉察出后面没跟上来,还会回头,她便四下里瞧瞧,等着王小美过来,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进深山,传说刘家庄的先祖曾经生活在深山里,这里还有远古的祭庙,祭庙里有很多秘密,半盏茶后,王小美来到刘以同身边,她虽然年轻,但比不得刘以同健力,歇了一会开口道:“婶子,那老羊又跑了?”刘以同点点头,心里也奇怪那老山羊怎么不回来,决定还是等一等,便放眼看向那山川形势,只看前面几座高山起起伏伏,中有一条溪流蜿蜿蜒蜒,传说刘家庄这一带山脉形如凤凰,那溪流生发之地便在中心,往四面散开,仿佛血脉一般,滋养着这片土地,想到这里,刘以同不禁跟王小美说起了刘家庄的传说,那时天地生人的时候,就有人在刘家庄这里过活,这里人丁兴旺,五谷丰登,是块代代相传的宝地,相传很早的时候,天上的仙人也羡慕咱们刘家庄的山光水色,“非仙不来,有灵则出”,就是凤凰也喜来这里住上一住,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往山上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后来刘家庄子民,凤凰也隐匿不出,传说凤凰喜灵芝仙草,咱们这次如果能拿到峰顶的紫芝,说不定能一力成功,听你说那株灵芝已经成形,这成了形的灵芝就跟那些茁茁之木一般,再也不会腐朽,只在山顶承日月之精华,受天地之灵气,是了不得的神物,但是这神物难得,这么多年来,山上也不知多少东西想得到它,咱们得一切小心。
王小美知道深山老林的厉害,三河村后山没少有各种传说,这山里广了,自然容易养出大东西来,前几年有人想进山弄出好木材盖新房,远远就瞧见树杈独自扭动起来,吓得飞快跑回村里,那些人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那是水桶粗细的大蟒盘在树上,自那以后,就很少有人敢进后山,只在边边角角搞些能用的家伙事,王小美虽有些害怕,但想起刘小虎说这可能是件惊天动地的秘密,便给自己添了一些胆子,还有刘婶婶在身边,她是个了不起的人,跋山涉险眉头都不皱一下,王小美便紧紧跟在刘以同身后。
刘以同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王小美又往前走了走,发现前面不远就是山崖,站在崖边,还能看到看到山峰下的溪流,山峰底座在溪流最狭窄处,王小美想起来这也是那些蝴蝶飞舞的地方,当时她跟刘小虎一起经过的时候,就觉得这处地方生得秀美,此时正在清晨,林中水汽氤氲,雾蒙蒙一片中几只鸟雀嬉闹,地上是丛丛花草,但王小美没有多看,回去说与刘以同知道,刘以同决定不再顾及那老山羊,与王小美两个探着路上山,早早找到灵草。
这片山坡多些毒虫丝萝,刘以同提前做了准备,两人皆束了腿脚,这样便少了些顾忌,深林多年无人来过,两个只能一边开路,一边扶持上山,前面的树林变得稀疏,刘以同察觉到林中有些响动,便示意王小美先停下来,两人伏在长草里,往声响所在的地方看去,只听又是那个声音:“婶子,婶子。”刘以同怒不可遏,往声音来的地方快步走去,果然看到那老山羊远远地站着,刘以同慢慢俯下身子,拾起拳头大小的石头,刚准备发力,就看到有个大汉从树林里爬起来,挡在老山羊身前,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又抱着大树晃晃悠悠下去,刘以同定睛一看,那是刘与奢,忙上前去,只看刘与奢浑身是伤,她便大声呼喊,看他神情恍惚,便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这是补助元气的药,同族的刘敏益是个赤脚医生,每年都给她一些,说是让她将养身体用,刘以同出门都会带着,说不准就能用上,只是她不明白刘与奢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王小美看到刘与奢的模样吃了一惊,把来龙去脉说了清楚,刘以同听了暗暗叹气,去看刘与奢的伤情,转头发现那老山羊又不见了踪影,心里疑惑那老山羊是故意把我引来,当下也顾不上它,只看刘与奢。
刘与奢服了药后不久醒转,想起自己从悬崖落下,好在山深林密,不知自己滚过多少树桠,才来到这里,也不知自己在林中过了几夜,只是睡了醒,醒了睡,恍惚间还看到身边有只老山羊,饿了的时候身边还有些果子,就拿来果腹,此时仍觉天旋地转,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重伤,刘以同给他查看一通筋骨,长舒一口气,说道:“孩子,骨头没事,只怕能伤着筋,你得好好养几天。”刘与奢赶忙称谢,对这位长辈很是尊敬,他这一脉里,从祖上便练着一门硬功夫,但不是所有人都练,这门功夫极为伤人,都是自己愿意承袭这门武艺,祖宗才会真切传出家法,这一脉便人丁稀少,刘以同在刘家庄辈分很高,看他这一脉辛苦传艺,便时常照顾,这一脉人便对她心存感激,只是刘与奢看旁边还有个王小美,不禁怒从心来,刘以同便说道:“你跟着族长多年,有些往事并不知道,我现在也不方便说,你只需知道这是咱们刘家嫡亲的眷属。”刘与奢听后愣了一愣,族里的事情他知道的确实不多,只知道按照族长的吩咐做事,刘以同明白这些,也不怪他,看他缓过心神,刘以同说道:“我们去山顶取些紫芝,你有伤在身,就在这里歇息,等我们回来,一起回去。”
刘与奢心里自然不肯,一来他担心刘以同上山颇为艰险,再者他始终觉得王小美不是刘家庄的人,怎么能轻易相信,待两人走得远了,他便在后面悄悄跟上,没过多久,就看前面两人停了下来,刘与奢在后面看不到她们遇到什么,便慢慢踅步到一侧,只看两人身前不远的地方,立着两只大鸟,这两只大鸟是石头雕成,立在方形的石柱上,虽让藤萝覆盖,但还能见其威仪不减,振翅欲飞。
刘以同认得这是有凤来仪,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望着眼前的情形,心中震撼万分,原来传说都是真实,神庙果然在这里,心道家主这些年也是不容易,罢了,祖宗规矩,我应该来帮她,刘以同上前拜了三拜,起身慢慢走近凤凰后面的山洞,那山洞早被藤萝遮了大半,刘以同上前清了清洞口,往里看看,近处有些微弱的光,深里便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些微风从里面轻轻吹来,再看上头,好像是一座石门打了开来,看样子这石门打开不久,有些藤萝还牵扯上下,摇摇晃晃,这石门底部有一个像太阳的图案,刘以同发现这图案像王小美说过在悬崖上遇到的那个,不禁叹息,这也是机缘巧合,小美不经意间竟打开了宗庙的大门。
刘以同踌躇半饷,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她上山的时候带了火石和火油,这是打年轻的时候就有的习惯,王小美帮着拾些干叶子,刘以同寻两块木桩,抹上火油,点上做两个火把,两人便往山洞里进发,刘以同看王小美神情有些紧张,便安慰她不用害怕,祖宗在上,会护佑后辈,王小美从来没有进过宗庙,更何况是在深山里,着实心中有些忐忑,初到洞内,不禁张望,只看洞壁上下都刻着石画,这些与三河村石场出的那些有些像,只是这些刻法不很精练,像是小孩子画画,画面是一片群山,群山环抱中有一处平地,平地上建着很多房子,这些房子很简单,像是麦田里搭的草棚子,房子前有人搭灶台煮东西,有人到河里捉鱼,也有人到房子不远的山上打猎,再后来,好像有人从天上飞下来,来到山中,与打猎的人好像在说话,猎人把他们带到河流旁,他们一起把房子又建到山上的高岗,王小美看着画面,只觉得这地形很熟悉,“刘家庄?”“你说的对,丫头。”刘以同听到王小美自言自语,便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既然这里是宗庙,记录得自然是先祖的事迹,刘以同不明白未何会传下那么多规矩,太久远的事情她也弄不清真假,只道护住家主便可,现在眼见为实,就更加确定了此行,加快脚步往里行进,大约过了半刻钟,刘以同觉得已经走进了山腹之中,眼前之景让她惊叹不已,这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场地,比庄里的麦场还宽敞很多,只是这场地里没有麦跺,只有高高垄起的台阶,层层往上,看不到尽头,只能察觉到上面有微弱的光,应该是山中缝隙透出来的阳光。
台阶高三尺,每隔三尺左右,排列着规规整整的方形石块,石块前还有一盏酒杯,刘以同上前细看,这酒杯她曾经看到过差不多的东西,祠堂中以前也有两盏,这东西极为珍奇,通身漆黑一片,光滑圆润,却薄如蛋壳,听说还是古物,不知道怎么保存下来如此完好,刘以同不太在意这些,只是很早以前偶然听族里长辈说起,现在看宗庙中竟然也有,就知道的确不凡,更为神奇的是,酒杯上方竟往下滴着酒水,一毫不差地落在酒杯里,刘以同觉得那就是酒水,因为这里飘着一股子酒香味,年轻的时候她也用麦子酿过酒水,那股自家田地里生出的香味她至今记得,刘以同又拜了三拜,上前看那酒杯,只看那酒杯与石台合为一体,酒杯里只半盏酒水,酒香扑鼻,令人可醉,她用火把稍稍靠近一点,只看酒杯里面有一眼口洞通向台阶,不禁叹服先人们的智慧,“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如此生气流转,才能保得千百年,外处的台阶中还刻着些古字,刘以同没读过多少书,这样的古字更不认得,但王小美识得一些,她太爷是个秀才,学问好,十里八乡有名,从小耳濡目染,也知道个大概,她上前拜了三拜,也是对先人的敬重,便拿着火把细细究看,上面的字简单明了,“神草现,取灵芝,凤凰来。”王小美说与刘以同知道,她考量半饷,说道:“刘婶婶,神草说得是这些青草?”刘以同也不敢认定,但是祖宗这么说了,应该就是这里了,便取了一些放在怀里,看四处再无异动,就带着王小美出来,两人围着山坡转了一圈,发现这一带直上直下,根本没有路可以上山,王小美便说:“婶子,路有没有可能在宗庙里?”刘以同听了颇为认可,心里很是高兴,王小美心思机敏,人又乖巧,与刘小虎两人确实般配。
刘以同和王小美重新回到宗庙里,深处黑暗的地方刘以同刚才没有去,此时往里走,不久到达,发现正中间三尺的位置,有一道不显眼的暗门,刘以同看那石门严丝合缝,没有下手的地方,左右也没有把手,只有门正中央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凹槽,刘以同看了看那凹槽,跟自己身上那块护身符竟一模一样,那是块赤纯的金牌,他们家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传家宝,她小时候就知道这块金牌年代很久远,有大用处,可是也不知道能用在什么地方,没想到竟是着落在这里,刘以同把金牌放进凹槽,等了半饷,还是没什么动静,她便有些焦躁,王小美见状走向前去,将金牌往里按住,只听石门卡拉拉响了几声,逐渐往下,眼看那石门一尺多厚,若是用硬力气,怎会打开,片刻后一处通道显现出来,刘以同大笑道:“还有这么多法门,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络。”王小美只是笑着将金牌还到刘以同手中,两人躬身走进暗门,往下走了不久又一路向上,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出现光亮,刘以同看着像是出口,便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出来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