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拿起咖啡轻啜了两口,见李维斯确实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才又说:“那……你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更具体的东西吗,温德林?那种能被描述出来的东西,或者,你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吗?生理或者心理方面都行。”
李维斯刚想否认,突然想起了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声音,那正是自己目睹「满溢」后才出现的。
可还没等他开口承认,一股奇怪的力量就驱使着李维斯下意识开口。
“不,没有。”
那声音不似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甚至人类的发声器官都很难模仿出这样的动静。
但克拉克却没有对此产生多少质疑,只是认真的记录下李维斯的发言,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是在回忆自己是否漏掉了什么,然后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刚刚是不是还要说什么来着?”
李维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我这记性。”克拉克嘀咕了两声,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表单上。
“你的污染进展比较缓慢,而且暂时还看不到有失控的迹象。这是个非常好的信号,接下来我可能会更频繁的记录你的状态,力求——”
他正说着,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个护工神色匆匆的闯了进来,操着粗犷的声线,仅凭动静就能判定这一定是个倒拔垂杨柳的高手。
“肯特医生,很抱歉打扰,史密斯先生说他有急事要见你。”
克拉克·肯特腾地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才回过头,对李维斯说:“看来我们的谈话只能暂时先到这里了。爱德华,麻烦送李维斯先生回病房。”
爱德华点了点他起码二十斤重的脑袋。
【克拉克·肯特走得十分匆忙,以至于档案还留在桌上,直觉告诉你文件中的内容很可能非常重要,你十分好奇里面究竟记录了什么,想要一探究竟,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爱德华·智深迫使你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想法。】
那奇怪的声音再一次浮现在李维斯的脑海中,并且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再加上它有意遮掩自己存在的行为,都让李维斯感到十分困惑不安。
但这里显然不太适合沉心思考。他看了眼抵着门一拳起码能打死三个自己的爱德华,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乖乖离开诊疗室。
而出了诊疗室,就仿佛跨越了异世界的大门,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尽管这里目前为止还达不到圣伊丽莎白巅峰时的盛况,但也能初见端倪。
和诊疗室里的安静祥和不同,外面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和排泄物混杂的恶臭味道,几乎随处都能听到咆哮和惨叫,尽管还没有到遍地血污的程度,但依然能在墙上看见无法擦除的,已成黑褐色的喷溅状血渍。
这种情况甚至随着接近生活区而逐渐加剧。
四周充斥着各种毫无逻辑的低语和呢喃,由于没有启用柔性内饰,还能听到许多不堪折磨的病人在用头不断撞击墙壁,甚至有时候听到的都未必是沉闷的咚咚声,而更像是拿起一块肉砸向砧板的动静。
若是平时,李维斯一定会选择避开这些存在问题的病房,但现在他的心思几乎都被克拉克桌上的文件,以及脑海中的声音占据了,只是下意识的跟在爱德华身后,如果现在有人接替了爱德华的位置,李维斯一时间都难以察觉。
突然,一只手从狭窄的探视孔里伸了出来,猝不及防的拽住李维斯的衣领。
那是一只被完全剥掉了皮的手臂,还滴着血,黄色的脂肪和红色的肌肉一览无遗!
病房里的人咯咯笑着,把脸凑到门前,沙哑着嗓子低吼道:“你看到了,你听到了,对不对!咯咯咯……那个声音,听,它在笑话你是又一个可怜虫呢,又一个可怜虫!哈哈哈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李维斯一跳,他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束缚,可那疯子的力气却大的出奇,他甚至无暇思考对方的言语。
而这种不安也很快传染给了爱德华,他脸上的每一斤横肉都感觉到一阵慌乱,尽管他可以依靠自身的体格在一众“病人”之间耀武扬威,但却无法承担“目击者”情绪崩溃所引发的后果。
“安静!”
情急之下,爱德华甚至忘记了采取其他举措,只是大声发出呵斥。
或许是得益于日常的各种物理诊疗手段,叫嚷声戛然而止,那个疯子悻悻地收回手臂,双唇无声的蠕动着,目光阴鸷的盯着爱德华,一步步蜷缩回阴影中,啃食起自己仅存的完好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