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们上去吧。”

艾雨薇和李牧云下了车，到了指定的酒店房间。

两人在外面站定，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声音：“进。”

两人推门而进。

房间很大，暖气很足，京城的冬日，阳光透过玻璃洒下来，让人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暖春。

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休闲简单，皮肤白皙的男子，看起来也像是面试的艺人。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蓄着胡子的大汉，看起来像是保镖的样子，没有一点导演的气质。

刚进门的两人瞬时有些傻眼了。

现在什么情况啊，这让我们怎么搞得清楚，导演呢，导演去哪了。

这时，坐着的那个少年抬起头，看了看来人，问道：“你们二位是？”

艾雨薇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配合地说道：“您是张导吧？我们是和您约好的艺人李牧云和艾雨薇。”

李牧云也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合着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皮肤白皙的男人，不是来面试的艺人，而是导演本人啊。

他和张帆长得完全是两个样子，张帆粗狂，一看就是北方人，张帼则柔和许多，两兄弟太不一样了，就算他们俩一起站在李牧云面前，李牧云都不会认为他们是两兄弟。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艾雨薇则在心里暗骂，公司公关部的同事真是不行，发给自己的照片都是多少年前的了，害自己刚刚连人都没认出来。

她手机里照片上的张帼是个十分英气的长相，可现在面前的这个，明明就是奶油小生的模样啊，虽然一样的白皙，但那种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了，不管什么气质，反正都和国内中年导演搭不上边。

年轻就是好啊，看着都养眼。

艾雨薇还在那想七想八，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旁边的李牧云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张导好，我叫李牧云。”

李牧云语气非常客气，他原本想上前握手的，但张帼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样子，他还是没上前。

也许人家有什么洁癖，就是不喜欢和陌生人太亲密呢，还是别太热情了。

张帼虽然模样像艺人，白皙干净。

但是一开口，导演的感觉就上来了。

“李牧云。嗯，你拍戏的片段，我哥哥已经发给我看过了，也是他向我极力推荐的你。

你知道今天要试什么戏吗？”

李牧云看了艾雨薇一眼，然后摇摇头：“不清楚，老实说，其实张导您要接下来要拍什么戏，我都不是很了解。”

张帼比李牧运大不了两岁，说起来都算是同龄人了，但李牧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自觉就用上了‘您’这个称呼，大概是张帼的压迫感太强了吧。

艾雨薇在旁边打起了圆场，笑着说道：“是啊，您哥哥张导，只说让我们人过来试戏，也没具体说明是什么戏？可能，是想看看我们临场发挥的能力吧。”

张帼没有回答艾雨薇的问题，而是直接对着李牧云问道：“你演的徐霞客我看了，演得很好，将他一生对自由的追求演绎得淋漓尽致，确实是个好演员。”

“那我现在，给你出个题目，有一个人他想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现实生活总是不能如他愿，不管他怎么努力，总是被困在自己的家乡，被困了一生一直到老年……”

张帼正在说题目，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砰砰砰。”

张帼停止了说话，回应道：“进。”

然后，李牧云就看到陆翔和他的经纪人高天磊出现了。

……

这是什么情况？

艾雨薇和李牧云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懵，自己好好的在这里面试，他们俩个怎么来了。

这不会是同行间的恶性竞争吧，知道我们两个在这里，所以你们故意也跟着凑上来？

不同于他们俩人的面面相觑和不爽。

陆翔和高天磊则显得分外开心。

特别是高天磊，一进来就十分张扬高调亲热的喊着张帼。

“哎呀，张导。真是谢谢你给我们家陆翔这个机会，让他来面试。

他能力不错的，也很懂事，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

不同于高天磊的热情，张帼依然还是摆出那副淡淡的模样，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本来就在选演员，来我这面试的，每天少说也有五六个，这不代表什么。”

看到高天磊吃了瘪，李牧云和艾雨薇都微不可查的扬起了嘴角。

高天磊毫不在意张帼说的话，正准备开口再继续套近乎，张帼又开口道：“既然你们来了，那正好，我把表演题目和你们两一起说了。”

张帼把刚刚对李牧云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接着说道：“你们俩，要表演一个渴望自由，却一直等不到自由的老人，在老年的生活状态。

你们根据我的题目，一次进行表演。陆翔你先演。”

“啊？”

陆翔愣住了，什么情况，刚进来还没两分钟，就要我开始表演了。

刚刚从进来开始，高天磊就一直在说话，自己想像张帼做个自我介绍都没机会。

还没弄明白为什么李牧云也会在这里呢，就又被安排了立刻要开始表演。

陆翔真是一脸懵。

陆翔是演偶像剧爆火的，他的经纪人高天磊之前通过多方打听，知道张帼马上要拍的这部剧，也是青春都市剧，这不巧了吗？

他立刻拉着自己的艺人，找了各种关系，拖着人才和张帼搭上了线。

对方表示只有下午这会有空，想来的话，就现在立刻来面试。

高天磊这才马不停蹄地把陆翔带过来的。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艾雨薇和李牧云。

真是冤家路窄。

他和艾雨薇，两人同期进的公司，都是经纪人。

开始时，他还压着艾雨薇一头，呆出火的艺人比艾雨薇多多了。

艾雨薇那时候，就带着一个李牧云，还以为是影帝的苗子呢，保护得好，为了给他上各种资源，艾雨薇一个刚入行菜鸟，也确实很拼，跑各种局，各种请客送礼拉关系，称兄道弟称姐妹，结果硬是没把李牧云捧起来。

没捧起来手下的艺人就算了，偏偏她抢资源，还抢到了自己头上，高天磊那时候就很不爽艾雨薇了。

一直在等着看艾雨薇笑话呢。

结果，李牧云确实如他所料，没捧起来。

但这么拼的艾雨薇，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碰到了和她一样很拼的赵熙，两人一拍即合。

艾雨薇一年时间，就把赵熙推倒了绝对一线的位置。

甚至有一段时间，说她是娱乐圈的顶流都不为过。

手上握着一个分量这么重的艺人，高天磊就算看艾雨薇怎么不爽，也拿她没有办法。

毕竟公司高层也需要赵熙赚钱，而赵熙的经纪人艾雨薇，高层也是要卖她面子的。

否则赵熙一个不开心，想出去单干了，艾雨薇不劝，反而跟着一起走了，岂不是因小失大。

就仗着赵熙，艾雨薇在公司过得风声水起，连带这李牧云，明明是个赔钱的艺人，在公司应该要低着头走路的，结果不仅没有这样，还和艾雨薇一样讨厌，不客气上道点，反而欺负起陆翔来。

在《种地兄弟》上，一首《起风了》，硬是把陆翔压得死死的，踩着他的尸体给自己造势。

陆翔那段时间都被打得没有精气神了，对工作都提不起劲了，也不吵着要爆红了，也就现在才缓过来些。

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面试机会，正等着翻身呢，节目也能看到这两个讨厌的人。

陆翔和高天磊看李牧云他们俩不顺眼，而对面这两个，同样看他们不顺眼。

特别是艾雨薇，高天磊像狗皮膏药一样，经常在公司里莫名其妙和她作对，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凑上来，和自己抢角色的。

他们这四个人里，可能只有李牧云一个人心态好点吧。

他对正常意外的碰面没那么多心理活动。

毕竟是稳赢的局。

曾经，你陆翔就是我手下败将，在全国那么多粉丝面前，唱歌输给了我，丢了那么大的脸。

我不介意现在再在我的本职表演上再次打败你。

李牧云对这场PK很有信心，他是科班出身，打陆翔这种半吊子太容易了，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更别说，他还有面板了。

现在，他又攒出了四万多的喜爱值，随时可以把好几个分支点到lv4，打陆翔，毫无悬念。

陆翔现在正在紧张的酝酿情绪。

这个题目对他并不友好，他一直演的都是偶像剧，不论是青春偶像还是古装偶像，那都是和老年人不沾边的啊。

特别是一辈子没有自由的老年人，老实说，他真的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子。

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加之以往的观察，把这些投入到自己的表演中。

陆翔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出乎李牧云的意料之外，在陆翔闭上眼睛，给自己拉满情绪后，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居然真的从陆翔的严重看到了一种特属于失意老人的迷茫和浑浊。

不是，陆翔什么时候有演技了，他不是演偶像剧的么？！

但现在，在李牧云面前的陆翔，好像真的有两把刷子啊，他一个歌手出道的人，唱歌不太行，怎么反而演技还不错啊，难怪唱歌没唱红，反而是演戏红了。

在场的其他人，不止李牧云，都有一样的感受。

陆翔是有演技的。

只见他迷茫失焦的眼睛，一直眺望着远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身上，好像有一层和他人不一样的防护罩，阻隔着外界。

在他的世界里，他是孤独的，你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孤独，他的落寞。

就算你知道他是在演戏，但在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眼，就能和他感同身受，进入到他的世界寂寥的世界中去。

陆翔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肢体动作上，先是佝偻着背看着远方，接着扶着墙慢慢行走。

这些行为，配合他的眼神和表情，确实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一生追求自由，却没有自由的老人。

太强了！

“不错！”张帼鼓掌了，“是那回事，演得很不错，老年时对自由的渴望和遗憾，全都演出来了，很不错。”

张帼连夸了好几个很不错，陆翔心里乐开了花。

看吧，我还是有点刷子的吧，虽然我是偶像剧出身，但我的演技还是有的。

张帼可是天磊哥都夸的导演，他的眼光很好，有他对我的认可，这事看起来稳了。

陆翔得意得嘴角完全压不下来，而他的经纪人更是高兴。

高天磊手里的艺人，就陆翔成就最高，但他自从去年下半年，在音乐领域被李牧云的一首《起风了》打败后，就没什么精气神，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好容易跟他说有这个机会，可以来向张帼导演面试。

来之前，已经和他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让他好好准备，争取获得张帼导演的青睐。

真怕他不放在心上，还好，他听进去了，表现得很棒。

不得不说，刚刚的表演，走心了，他都看感动了。

李牧云和艾雨薇面面相觑，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薇姐，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这小子什么时候有演技了。”

“我也很纳闷，他之前拍那些偶像剧的时候，好像呆头呆脑的，还因为演技不行被骂上过热搜的，怎么忽然演技好了。”

“难道，他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用功努力？”

“有可能。”

两人暗自腹诽了半天，没什么用，并不能改变陆翔真的表演的很不错的事实。

既然已成事实，不如大度点接受。

我所谓，你表现得再好，也超过不了我，我的面板，无人能敌。

李牧云把面板上的表演感染力，点到了lv4，配音也点到了lv4，至于其他的基本功，要不就是在之前已经到了lv4，要不就是李牧云觉得暂时用不上，那些他都没管。

他琢磨着，攒一波喜爱值，凑到十万点，把一个分支升到lv5看看，满级到底是什么效果。

lv3基本所向睥睨，lv4可以吊打所有了，不知道lv5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当然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李牧云的喜爱点一直没能凑到十万。

所以这次，他觉得不需要的地方，就没点了。

虽然陆翔表现得很好，但不好意思，我还是能赢你。

你又要被我压倒性胜利一次了。

此时，张帼对着李牧云说道：“该你了。”

李牧云走上前一步，站定，然后闭上眼睛。

大家一直在等待，等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和陆翔刚刚表演的不同。

可，李牧云没有睁开眼睛，他的双眼一直闭着，而他的脚，颤颤巍巍的往前面挪动，就这样，一直走到了窗边。

他把自己的手伸向了窗户，然后悬在空中，脸部曾是向上仰着的姿势，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位老人，他在向往，向往空中的一切，而那一切，从来都不属于他。

也不知李牧云保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了，从最开始，大家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闭着眼睛。

到最后，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李牧云的行为带着走了。

他在窗台边，那些微有些抖动，但依然坚定举着的手，那闭着双眼却想着光明的脸庞。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却真切的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对自由的向往。

这一次，张帼没有鼓掌，没有叫好。

他只是在哪里静静地感受那种情绪。

很久后，一直坐着的张帼，从沙发上站起来，鼓起了掌。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

终于，把李牧云从饰演的角色中带了出来。

他收回自己的情绪，重新站好，然后才转过头，看向大家说道：“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

张帼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果然厉害，难怪我哥竭力把你推荐给我，顶级了。”

张帼的评价太高了，而且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看出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被李牧云的表演震撼到了，也是真的欣赏李牧云。

李牧云知道自己演的不错，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好。

别的不说，就光光看张帼导演的反应，从进门一直到现在，张帼导演都坐在沙发上，而现在，他居然站过来拍自己的肩膀，足可证明他的心情有多激动了。

“李牧云，我可以邀请你参演我的电视吗？”他期待的看着对方，问道。

李牧云懵了，导演，你都不点评一下我的演技吗？就直接这样邀请我，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不止他们，旁边所有人都懵了，特别是陆翔，现在的他，心情用心如死灰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想不通，为什么，李牧云为什么又压了他一头，刚刚的表演，他已经尽了全力去演绎他所理解的向往自由的老人。

他抓住了向往，抓住了自由，抓住了老人，把这三个特点演绎到淋漓尽致。

连导演都说他演的不错，明明这个角色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怎么到最后又因为李牧云而出现变故。

是我不配吗？

他李牧云究竟是什么天才，能力确实也太强了点，唱歌比我这个专业的还厉害，演戏我又比不过你这个专业。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你都不红，为什么一碰到我，你就把你的浑身解数都拿出来了。

哦，对了，这也不一定是你的浑身解数，可能你还只发挥出冰山一角。

想到这里，陆翔更绝望了。

刚刚的自己演的那么好，可李牧云居然能另辟蹊径，他居然能想到一直闭着眼睛这一招。

试想一下，一个明明能看见整个世界的老人，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处在黑暗中，但却将脸庞一直朝向窗外。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种表达形式，怎么不算是一种天赋呢？

这就是李牧云的顶级理解，他把一生都没有自由的老人却向往自由这件事，诠释得更加的具体和动人。

陆翔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