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什么人嘴里都能蹦出我名字的荒诞感,配上宅子里那股邪祟的气息,在让我有些坐立不安的同时,也瞬间激发了我的回忆。
我脑子里忽然想起来了,刚到孟兰村的时候,在山路上也听见了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觉得必须要向龚庆问个清楚,然而刚回过神来,这货已经踩着那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上二楼去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够先跟在他的身后,也选择了上楼。
“小吴子,这龚家的宅子有大古怪啊”,金花的声音听起来有股忧心忡忡的味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脚踩在楼梯上发出的那种咯吱声,搭配上周围的阴暗,确实有些让人紧张。
二楼有个窄窄的,垂下来的蓝色帘布。
龚庆走在前面,面无表情地掀开帘布走了进去,我紧随其后,以同样的方式进了宅子的二楼屋子。
可我的视线刚从阴暗的楼梯间转到了四周燃起的煤油灯时,那种强烈的,令人不安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上下。
龚家宅子的二楼哪里像是什么民居,更像是微型的墓室神道。
因为屋子的左右两侧几乎摆满了各式各样高大的塑像。
掐着莲花指的半张脸石制佛像,道教浮绘上色的三清雕像,与此同时还有栩栩如生,恐怖骇人的五猖,以及那垂出长舌,阴森无比的牛头马面。
这些塑像普遍都有个两米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二楼的左右两侧,在那摇曳不定的灯火下,这些死物脸上的表情也格外的活灵活现,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更何况在尽头处还有张桌子。
桌子后面脱落不少漆灰的墙壁上,赫然贴着一个巨大的,早已褪了色的囍字剪纸。
而那张摆满了菜品的圆桌的主位上,正坐着位老人。
不,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能够老成这样的人。
而那就是龚家的老爷子。
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反倒是像失去了所有毛发似的,有着股猪油般油腻的死白感,厚重的大红色寿衣紧紧包裹着这具像缩水似的孱弱身躯,几个看不出来模样的中年女人毫不避讳地赤裸着上半身,从后面将这位年过百岁的老人簇拥着,用力贴合着他的身体,就仿佛长在了一起,又仿佛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不至于倒下。
这明明有些莫名荒淫的场面却又尤为诡异。
我完全没能从这位老爷子身上看出丝毫的枭雄痕迹,岁月席卷而来的巨大效能已让这位过去百年里叱咤风云的人物,彻底变成了一个外表如此诡异的东西。
那身猩红的寿衣非常的扎眼,要知道大喜色配寿衣只会让红煞极重,龚家老爷子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我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习俗还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但问题在于,这看起来就不正常的二楼,却非常的正常。
我没有从龚家老爷子的身上嗅到任何的邪祟之气,整个二楼虽然晦气的像是个活墓,但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对劲。
我站在龚庆身后,悄悄掐了个指决,使双目温热,用望气法也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常。
但这种强烈的反差在某些时候就是一种诡异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