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见师父讲起了过去之事,便只静静听着,及时给师父筛满酒。
周侗继续说道:“当年,王相公提出了富国之法、强兵之术,裁了四、五十万冗兵,禁军的战力反而变强了,为师就在那时入了禁军做教头。
那时候的大宋禁军兵猛马壮、刀枪锐利,一、两千人能打得上万西夏军逃窜,便是辽国都心生畏惧啊!”
武松见师父停顿下来,忍不住问了句:“后来呢?”
“后来呀,唉!”
周侗叹口气:“神宗皇帝不知道是咋想的,两次罢免王安石。元丰年征西夏时,又将帅不和连遭惨败,神宗皇帝失了心气,没过几年就驾崩了。”
“哲宗皇帝亲政后,重用革新派大臣。平夏城大捷,击败了西夏三十万大军,西夏不得不向我大宋求和。为师虽然立了功,却在那场大战中失去了独子。”
说道此处,周侗神色复杂,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哀伤。
武松却只为师父失去爱子难过,见师父许久都没说话,便也只是沉默地坐着;
他知道,师父心中的哀伤不是用几句话能开解的。
过了好一会儿,周侗喃喃地骂道:“三千贯,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满朝的腌臜泼才!”
周侗说的是东京市井流传的歌谣,讽刺蔡京、童贯等利用职权卖官鬻爵。
见师父开始骂街,武松的担心就小了些,总比不吭声把气闷在肚子里好。
他把师父面前刚刚空了的酒杯又斟满酒。
周侗看着面前的武松,心说:这也是个直心人,虽然有些草莽气,可那刚烈又无所畏惧的劲儿,真像自己年轻时候。
如今这朝廷上下跟自己年轻时候完全是两样,二郎若是进了军队,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被谁蒙骗利用了,当把手中刀;
可二郎又是个聪明的,回过神儿来怕是两败俱伤,都得不到好下场。
自己那大徒弟好像比过去开窍了,要按他以前,一心打磨武艺、学习兵法十几年,临到科考受了这么大憋屈,指不定会郁闷成什么样子;
可这次好像没受啥影响,又是踅摸生意、又是琢磨媳妇的,难道是从他父亲那里学会了生意经?会权衡利害得失啦?
见武松陪着自己慢慢小口喝酒,周侗问:“跟师父一起喝酒不爽快吧?”
“师父您这说的啥啊?”武松有些不好意思:“和师父喝酒怎么可能不爽快?
跟师父和大师兄一起这段日子,是武二平生最爽快的时候!
过去那不是闲得无聊么,如今心里有正事儿,喝酒也不觉得那么有意思了。”
听武松这么说,周侗来了兴趣:“哦?你心里的正事儿是什么呀?”
“练好武艺,伺候师父,帮大师兄。”武松答得干脆简洁。
周侗乐了:“我还没老到需要你伺候呢。”
喝了杯酒,周侗又说:“你大师兄没考上也不是坏事,你们几个心肠太善,真进了官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那些狗官给坑了。”
武松说道:“我不想进官场,师父为国家辛劳一生,朝廷待师父又如何?大师兄他们那些文武双全的举子都被昏君奸臣埋没了,更别说武二这样的。”
“嗯,说的是啊!回头到了大名府,你就留在你大师兄家,你家哥哥不是也在那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