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有低沉的笑声晕开,叶真抿了下唇,耳朵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一口气还没有到底,那笑声逐渐攀升,化为疏朗的清笑。
太不要脸了?
叶真难得反省。
“……”林松雪瞠目结舌,一时无话。
倏地他身体倏顿住,迅速抬头,树冠哗啦作响,古树今晚第三次承接来客。
万全一路分花拂柳般飘然下降,视力受阻,底下几人又都是屏息敛气的好手,直到脚尖触地,他才发觉树下有人。
有一人侧躺在地,双眼紧闭,呼吸绵长。身后落下的枯枝噼里啪啦地砸在那人身上。
不是少主。
“万全!”林松雪惊呼,翻身跃下枝头。
万全抬头,疾跨了两步。
“你——少主,万全来迟。”他用着尊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恪守规矩,话间粗粝的手掌已经从林松雪的肩头一路下到腰腹,确认有无受伤。
“没伤没伤。毫发无陨!”林松雪迭声回他,生怕一回天都门,这人又到祠堂自请家法。
确认林松雪无恙,万全冷疑的神情稍缓。
他不说话的时候其实是很凶的,不是长相上的凶,是丝丝缕缕,由内而外渗透出来的凌厉。
叶真身体小幅度地往前倾了些许,那破门关闭速度有这么慢?两拨人落地时间相隔二十分钟左右。
正好听见陈丰年问道:“万公子,下来的中途还有岔路?”
那石门要真是缓缓关上的,别人不知道,他师父肯定第一个跟着跳。
万全目光没动,解释道:“我跳下石门后跟少主距离不过一米左右,正要运功跟上,少主却骤然消失在视线之内,神识也没有任何回音。”
林松雪猜测:“障眼法?”
万全摇头否定,阵法集天地之力运转,没那么简单。
他说:“我能确定身体一直在下降,可却像陷入了岔道,越来越远。”
“是空间隔断。”两道声音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前后重叠。
叶真往陈丰年方向侧了下头,她当时想:温柔二哥怕是不容小觑。
言行恒讶异,“你俩都知道?”
叶真目光更是不自觉地显露惊讶,毕竟连玄真门大弟子都不知道的事儿。
叶真才刚连接上系统,不想背诵里边的内容,表示自己也是从旁人那里听说过一点儿。
于是陈风年开口:“应该是《武林志》上提到过的上古迷境,元祖师加以改进融入阵中。”
他说话带着不疾不徐的沉稳:“我们全程被迫垂直下降,中途中并没有任何岔道,要真有,也不会都落在这棵树上。前后跳下石门,在洞口能望其项背,又转瞬不见。应是大阵运转被波及,看似速度不变,其实已经被气流隔开了。”
“所以,”林松雪叹了口气:“这结合了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八卦方位等奇书创下的古阵,就这么被你打开了?”
叶真煞有其事地点头,选择性听取:“很厉害,这么说来,我们也是第一批入阵了。”
……怎么你还挺骄傲?
“少主,”林松雪追着声音看去,万全背靠大树,己席地而坐,他身侧铺了一团厚厚的枯草。
他说:“先休息,天亮我就去找生门。”
阵中风平浪静,没有一丝风响。只可惜,山间昼夜温差大的特点依然在。
叶真半睡半醒间觉得冷,混沌中她她想了想这趟下来的几人,轻微打了个颤。
她掀开眼皮,声音和月色一样清冷,“大师兄,李重山还昏着吗?”
言行恒应是。
“要弄醒吗?”他问,
叶真摇头,弄醒干啥,醒的人还愁睡不着。
“大师兄,看着些,夜里气温低,没把人打死,把人冻死了……”
叶真语近低喃,又阖上眼,昏昏欲睡。
给李重山输了内力,起身时微顿,略一思索,言行恒还是伸手把人腰背扶正。
言行恒侧过身来,刚好看见陈丰年往回收的手。
陈丰年和叶真背靠同一棵树,中间的距离有两人宽不止。
言行恒走过去,缓缓开口:“挪下吧。”
陈丰年似乎没有听见,他眸光不知落在何处,骨节分明的手指垂在虬枝若龙的根节上,有种新旧交替的厚重感。
于是言行恒又说了一遍。
陈丰年抬头,大气中正一张脸,没有表情时更显正气凛然。神思归位,优越的骨相随唇型启动,舒展明亮。
“行恒,你坐左边。”
言行恒没料到他对自己的意思视若无睹,毕竟这是一个从不让人尴尬难堪的人。
“陈兄,”天都门那两人似乎都睡着了,夜晚的空气静谧流淌。
言行恒压低的声音里有种懒得掩饰的喟叹。
“举剑酣饮时你说,高堂六部行艰,江湖之远累累白骨。”言行声音微涩,
“玄真门弟子大多身世坎坷,是师父给我们第二次生命,他要护先祖基业,于乱世守住百姓信仰。”
曾经以为偏安一隅,便能远离纷争……玄真门上下没有什么可说的,师父所指,争先恐后而已。
陈丰年在这看似剖白实则划分界线的话里,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彼时他满腔愤恨,怒辞官场,远走江湖。
与一剑一马的言行恒在江边相识,一个青衫落拓,一个名门贵子,却意外合拍。
陈丰年突然抬头,目光笔直地落在言行恒脸上,
他说:“你可以因为立场而戒备,但在我们成为对立关系之前,我们先是朋友,行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