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争气，婚后没多久就鼓动着二姐夫一家搬到青峰县做生意，从此再不回来。气得奶奶整天骂：女生外相，胳膊肘子天生向外拐。

秋芳曾经很迷茫，她没遇上行商也没有做豆腐的夫家，她能跟谁走出这茫茫大山呢？

19

徐有财从未踏入过梧桐医馆的后院，所以当九秋在后院看到他时很惊讶。更让她惊讶的是，吴同竟堂而皇之地以蛇身从树上滑下来，当着徐有财的面化身为人，还笑嘻嘻地打招呼：“恭迎徐大人大驾。”

徐有财显然惊呆了。

知道吴同不是常人和眼看他大变活人是两码事，在深秋寒风中，他硬是被惊出一身冷汗。但作为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将卡在嗓子眼的心送回去，开口依然稳重如山：“吴大夫，你找我何事？为何要避开小猫？”

“咦？徐大人，你最近心情不好？这眉头皱得都有眉间纹了。”吴同很自来熟地推着他在石桌前坐下：“今年新制的菊花茶，尝尝，这可是我一朵一朵精心挑出来，足足阴干……”

徐有财一饮而尽，说：“我不喜菊花，不关心它的做法。”

吴同尬笑两声：“我听说大人您家里来信了，要接佩佩走。”

徐有财目露杀气逼视吴同：“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吴同两手一摊：“你别把我想得很坏好不好，我只是妖怪又不是魔鬼，啧，真伤心。”

徐有财不接话，依然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好吧好吧，不绕弯子了。我希望你想办法让小猫跟着佩佩一起走。”

“为什么？”

“因为你就要老了，我不想看到小猫为你做傻事。”吴同慢慢收敛起笑意：“近几年，小猫愈发急切要去西山鬼市。你无需知道什么是西山鬼市，你只需知道，小猫是为你而去，而她去了就会死。人和妖不同，你死了，还有转世轮回，会遇见新人，会有新的未来。但妖若死了，便彻底消散于人世间。”

“你怎知，小猫走了就不会做傻事？佩佩要去的地方可是京城，那里到处都是能人义士，对她来说岂不是更危险？”徐有财喉咙干疼，可见吴同的菊花茶不是什么好货。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京城有故人可以照看她。再留在九华县，我就拦不住她了。她已经开始尝试绕开我找其他大妖带她去鬼市，只是价码还没谈拢。要知道九华山里的妖并不是个个都怕我。放心，离开九华山，她根本没办法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吴同叹气：“只要不牵涉你，小猫做什么事都有分寸。你们多年纠缠，本就是孽缘，说不清谁比谁付出更多一些。但我不能眼睁睁看小猫去死，因此求你放她一条生路。”

……

徐有财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县衙，他不想进去，便索性蹲坐在空荡荡地县衙门前极目远眺，四周的层峦叠嶂仿佛活了，冲着他压倒而来。

九华县之所以叫九华县，是因为它背靠九华山。九华山之所以叫九华山，是因为这片绵延不绝的山脉中有九座极高的山峰。其中，最远也是最高的一座常年云雾缭绕难窥山顶，九华县的人喊作西山。那是太阳落下去的地方，从未有人去过。

现在吴同告诉他，那座山峰里隐藏着一个叫鬼市的地方，而鬼市里隐藏着与他性命攸关的东西。是什么，吴同却不肯说。

他这辈子最不缺对他好的人——母亲二哥为他好，结果双双殒命，受牵连而死的仆役不知凡几；小猫为他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折腾准备独自赴死。

哈，这么多人爱他愿意为他舍命，天下还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吗？

他糊里糊涂活到如今，不管是人是妖，都来求他给条活路。

是，谁叫他是九华县最大的官呢？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以表心中激荡，却被女儿犹疑地声音打断：

“爹，你没事吧？”

他抹一把脸，干笑着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没事没事，佩佩，你上前门来做什么？”

“爹，有人上门相求，我做不了主，所以在这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