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火下,父子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阿耶,我看当今圣人励精图治,有一副明主之象,如今局面,咱们魏博还是……还是和朝廷交好为善。”
田布思忖了一会儿后,对父亲直言道。
“三郎所言,正是为父所想,不过河北这块地方,自安史二贼后历来不为朝廷一些大臣所容……所以屡屡有事,况且魏博……唉……此事极难,且先看看再说吧!”
田兴听完了儿子话,幽幽叹了口气,对儿子说道。
“阿耶,既然朝廷暂时不会出兵,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吧?”
田布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和朝廷那边开个交流的口子。
“你呀,太过急躁,此时局面你我父子俱受猜忌,所以不可妄动,现在百姓刚刚夏收,倘若刺激到了节度备战,那就会他们生计变的艰难,你好生安排夏收,一切自有朝廷和魏州的处分。”
田兴看到了儿子眼中闪动的火焰,立刻不容置疑说道。
“阿耶,要是不未雨绸缪,魏博的百姓不还是一样被搜刮一空!”
田布想起今天遇到那枯瘦妇人,忍不住再度开口道。
“你懂什么?还是你阿母过于惯着你了!你从小虽然随我练习兵事,可还是长在衙府,魏州城也没出过几回,二十多年没动刀兵了,那些民间惨状你哪里见过?此事我自有计较,勿要再提,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息吧!”
田兴看儿子越来越上头,赶紧止住田布的话头,板起脸说道。
“阿耶……”
田布眸子里闪烁着不甘,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着不再发言,转身离开了。
父亲说的对,他的那些知识都是书本上看来的,真正的民生又经历多多少呢?
田兴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再度深深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不论是读书还是弓马样样俱佳,而且在嘉诚公主去世后,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劝自己脱离魏州的火坑出镇避祸,可缺点也有就是不太稳重,锋芒太露,不懂得因时而异,韬光养晦啊!
……
父子二人不欢而散,田布沉默着回到了房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冲了个凉后,就躺在床榻上沉思起来。
自家老头所言他何尝不知?但是倘若不努力一把,又怎么能在以后改变这种情况?他也是穿越后才明白,历史上百姓的苦难原来竟比后世人想象的还要过分,几乎就被封建统治者榨了干净,大唐的辉煌到了如今早就不复存在,留下的是满地疮痍,北方战事频繁,南边又要供养朝廷,普通小民不是破产,就是入佃或者为奴,就连武夫们有时候也无粮无响,尤其夏绥、邠宁、天德军、振武军,挨饿断响是家常便饭,要不是军户们还有几亩薄田,怕是早就反了娘的了。
历史上的这位宪宗正有励精图治之心,自己也有后来之经验,为什么不为天下做些立兴除弊的的事?
这样想着,田布心里就拿定了主意,渐渐睡了过去。
……
长安。
大明宫,紫宸殿。
皇帝将一本奏疏看了又看,最后传给了正在奏对的宰相裴垍李蕃。
“这都第五封了,裴卿李卿对路随此封奏疏有何看法?”
面对皇帝的询问,二人只是快速浏览了一遍后就沉默不语了。
前一阵时间,曾经平凉劫盟时担任副元帅判官路泌的儿子路随,接连给皇帝上书,请求讨回路泌的遗骨归葬祖坟,但皇帝迟迟不表态,现如今这是路随的第五封奏疏了,而且他人现在也在宫门在跪着呢!
平凉劫盟是德宗引以为耻的事件之一,所以当年迟迟没有和吐蕃和谈,路随当年就泣血而请,德宗没有同意。现在吐蕃又来请和,故而路随也再度上书了。
对于目前皇帝的态度他们还有些疑虑,加上身为宰相角色非常,不像翰林学士们可以直言不讳,这种时候实在也不便发言表态。
“朕尝读《贞观政要》,颇慕太宗魏征之对,卿等尽可直言,勿虑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