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老陈校长当年写给王寡妇死去男人的。校办谭主任一看这悼词，脸色难看的像要被拉去做陪葬，一口拒绝上台念悼词。老师们都惊诧于这个干儿子的不义不孝。

周黎明上台，沉痛的念了老陈校长的悼词。但有人说他是笑着念的。

第十八章

周院长重掌政权的第二件事，把老陈头那软绵无力的“什海书院”牌匾取下来，烧了。换上自己书写的“什海书院”四个字，牌匾重新做的，比原来大了一倍，黑底鎏金大字，刚劲有力。

“这才他妈的像回事嘛。”豪气干云的周院长忍不住又说了句粗话。

老陈校长死了，王寡妇回了老家，扇子舞的领队没了，队伍也就散了。还了什海书院一个清静。

一日，穆峰与周黎明散步到书院内，观看“王大强爱张圆圆一生一世”抿嘴一笑，说：“周院长，我出个主意，你们书院可否开设书法课，教授学生写毛笔字。这样，学生的情感表达，字写得漂亮，女生才会喜欢。”

穆博士这主意与周黎明的“学好语文，写好情书，才能追得到女生”的文脉是一脉相通的。

未来岳丈采纳赞同未来女婿的建议。书院开设书法课。但没想到，学生中来报名的还是没几个，大半还是些女生。学生家长有不同意见，说：“不准去。高考又不考书法。免费，都不准去。耽误时间。”老师中也有抵阻情绪，说：“周老师退休了，没升学指标，没压力。他当然可以讲情怀啦。”

唉，分数比书法重要，高考比情书更重要。周黎明一时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有叹气。免费教学生书法课，因为没钱，变得三心二意，到了后来，心灰意冷，书法班干脆停办了。

做了院长的周黎明，一个人说了算，得意洋洋。但有件事把他这个领导难住了，找钱。

什海书院原是个仓库，窗小，门也少。夏季一到，闷的像一个蒸笼，热的像一口油锅，闭的像一座监狱。周院长大公无私，把自家客厅用了五年的空调移至书院。

周末开会，周黎明召集讨论筹办“什海书院第一届书画展。”

送展通知中另有特别说明：“参展艺术作品若有收藏买家，看中收购、收藏，作者自我标价。”这一个备注，如同丢下一颗炸雷，把自我标榜为艺术家的老师们全召集起来了。蒸笼一般的书院一下子坐了满满的一堂人。

大家们议论纷纷。

“太热了。空调没用。周院长，你家空调太小，不顶事呀。”摇着蒲扇的委员们都在抱怨。

“我参展的作品，可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展出。周院长，你家还有空调吗？”

“这条件，不要说办展览，我们自己在这看一圈，坐一坐，都要休克。”

“这样的条件，有收藏家来吗？”

“作品在这条件下，卖画要掉价哦。”

“是呀。人来了可以受罪，作品不能受罪。”

“空调太小，非得要三台大空调才行。”

“可能中央空调较好。”

······

“你们都别嚷嚷了。我家就只剩台电扇了。装大空调，钱呢？大家谁出钱？”周院长要钱的目光绕场一圈，艺术家们都低头认罪的样，谁也不发声了。只哗啦啦的摇蒲扇。

“谭主任呢？他可是财神爷。”

“自陈校长死了。谭主任再没来过。”

学校谭主任自老陈校长死后，对书院的事也死了心，不管不问。现任校长是个年轻人，本对书院没兴趣，由着它自生自灭。像书院是抱来的儿子，学校这个爹不想供养了。却还说了一句闲话：“周院长，我充分给您自由。”

什海书院断了炊。书画展筹备会开的不欢而散，周黎明有些沮丧。想找得意门生李文金寻个主意，但这人却没个人影了。

城管局副局长李文金最近有点烦一个人。

潘家园派出所送来一个贩卖假名人字画的古玩贩子杜玉章。天津杨柳青人，五十好几了。原在老家天津，继承祖传的书画装裱社，小日子过得不错。小孙子玩炮仗，一把火烧光了三代人的铺子，还把老婆烧成了重伤，家道败了。不得已在潘家园的人行天桥边摆摊卖画，面上卖些陈年老画，破坛子，破罐子等老玩意什么的，暗地里干的是贩卖赝品、名人假画。

名人字画，真假难辨。自古有着“真假与否，买者自负”的买卖原则，也有“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的股市精神，更有“买家离手，愿赌服输”的赌场约定。

画贩子杜玉章时运不好，在交易民国大画家汪老先生的画作《虎啸山林》时，被假扮成买家的画家之孙，小汪先生给抓了个正着。扭着他上派出所，警察要立案，但杜玉章却坚持不认账。说：“我卖的是真品。你们警察不能听他一家之言，他说这画是赝品？就是假的吗？得让专家、名家、机构来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