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如是带着应酌准备回药峰,没错,他是一个药师,还是药峰的峰主,是玄天宗云游百余年没有丝毫音讯的小师叔。
曾经无数次的溯洄中,他都只是远远的看看玄天宗,然后继续追寻仇人的踪迹,对于他来说,玄天宗就是他最后的净土,只是看看就已经足够了。
玄天宗有他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了,曾经师尊会摸着他的头耐心教导他功法,师姐也会做很多的糕点分给他们吃,师兄会带他去捉鸟摸鱼,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是他回不到的过去,是他心中最温暖,生活最清淡的一片净土。
但是现在,他又重新回到玄天宗,这也说明,他愿意暂时放下仇恨,这里的人会心无芥蒂的保护他,包容他,而不是因为某人想家了。
祁如是揣着复杂的激动的心情踏着飞剑回到了玄天宗,他害怕师姐不再待他好,他害怕自己没办法和曾经一样和玄天宗的大家相处,如今的玄天宗相比过去的破落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看着热闹繁荣的玄天宗,他突然想知道三师兄最近过的怎么样,于是,趁着还没到,他直接千里传音,告知了温执玉他马上回药峰的消息,因为他不会养孩子,他决定将应酌丢给温执玉养。
因为提前通知了三师兄温执玉,一到药峰,祁如是就把应酌塞给了闻讯而来的三师兄温执玉怀里。
“我不懂怎么养孩子,师兄你青云峰上那么多灵兽幼崽,师兄,你肯定会养,你帮我养一下,别把他养死了就行。”
“啊?不是,我……我养吗?”
刚见到百多年没见过的小师弟还没来得及喜悦就被塞了个孩子的温执玉大脑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自家小师弟一张传送符送回了青云峰。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首先,祁如是还没有做好和他们见面后叙旧的准备,毕竟,他们真正意义上已经上万年没有见过了,其次,他也真的不会养孩子,但温执玉总是把那些灵兽幼崽好好的养大,也一定会养孩子吧?会吧……
好吧,连祁如是自己都不相信,晚点去见过师姐后再去看看应酌,可别真被养死了。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让自己放松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自己紧绷的神经了,当衣衫被祁如是自己褪下时,背后纵横交错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
这些大多都是当初被抽取灵骨时留下的,还有部分是追寻仇人,和仇人在殊死搏斗中留下的,毕竟,不是每一次的寻仇都那么轻松。
就比如前不久杀应酌第一次的时候,他也受了内伤,只是看上去没大碍。
温热的泉水包裹住了祁如是的整个身子,舒爽的感觉直达天灵盖,汹涌的灵力疯狂的向祁如是的丹田涌去,一点点的修复着受伤的五脏六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曾经只在梦中才有的熟悉的莲花香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太过熟悉和对药峰的绝对信任叫祁如是睡了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再度在睡梦中浮现,他多希望这份美好可以永远延续下去。
“小师叔,您已经泡了一下午,需要弟子为您准备膳食吗?”
“不必,你下去吧。”
祁如是觉得有些头疼,大概是睡的太久的缘故吧,要不是刚刚那个弟子出声,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这要是放在往日,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果然,人还是不能太放松自己了。
祁如是从温泉中起身,转身便看见了弟子为他准备的换洗衣物。
看着托盘里放好的,自己曾经最喜欢的款式的衣衫时,祁如是怔了怔,他都快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他穿好衣服,回忆着过去自己的装扮,对着镜子想为自己扎和过去一样的头发,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不满意,他也就索性懒得扎了,就那么披散着头发。
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为什么时空不能溯洄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呢,他都快要找不回真正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千万次的溯洄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只知道复仇的工具。
祁如是思绪颇多的一步步走在后山去主峰的路上,一点点拾起自己过去美好的回忆。
这里他和师兄切磋过,那座桥他和师兄摸过鱼,那棵树下师姐给他吃过桃花羹……
太多太多的回忆了,直到走到一片竹林前,祁如是才停下脚步,记忆中,似乎没有这片竹林。
“你忘记了吗?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吗?”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长苏又将自己隐身了,不过,祁如是并不在意,他确实想不起来。
“这里,是你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你的二师兄,那位将你拖下泥潭的第一位人,就在这里,曾经这里不是竹林。”
啊,全都想起来了,祁如是依旧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他在这里,手中握着匕首,一下一下的扎在他二师兄的胸口,血肉横飞,空旷的平地里只有祁如是癫狂的笑声。
那是他获得力量后杀的第一个人,最后,最后是师姐找到了他,为他善了后。
那天,师姐展春秋将他拽起来,一点点为祁如是擦干净脸上的血,拿过了他手里的匕首,那个温暖的怀抱他铭记至今。
后来,后来大概是师姐害怕别人找到,又或者是为了掩盖那些罪行,他那个罪有应得二师兄最后怕是也被葬在了这竹林之下。
长苏冰冷的手搭在祁如是的肩膀上,祁如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突然又愿意现身的神祗,嘴里吐出的话也格外的冰冷:
“收敛点,长苏,这里是玄天宗,我师姐可是对你的存在好奇得很,小心她把你抓起来,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
是的,展春秋对于神是否存在格外的好奇,如果可以,她想观测并加以控制一个神明,以研究神开启修真界新的篇章。
某种程度来说,展春秋也不是个好人,整个玄天宗,除了脑子不太灵光的温执玉怕是就没一个人心是红的,全都是黑心肝的。
“那可不一定,神其实是没有形态的,是无法被捕捉的,不过,你还挺怀旧的,已经日落西山了,你的好师姐还在等你,你确定还要这么慢悠悠的过去?”
长苏笑嘻嘻飘在祁如是身边,祂就是这样随性,祁如是能够得到祂的垂怜大概也是因为他仇恨怨毒足够有趣,有趣到足够勾起一个神的兴趣。
“多嘴。”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祁如是还是唤出了飞剑,踏着飞剑快速向主峰的阁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