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小叶子还在读小学，嘴巴还不开窍，话也不多，性格倔强，也不讨好。

有天，同桌说，放桌上的10块钱丢了，那时的10块足以承包一周的零食，对小孩来说，是笔还不少的零花钱。姑娘找不到钱，又急又气，“擦个黑板的功夫，回来就没看到了我的钱了。这是我回家坐车的钱。谁连我这个钱都偷啊？！”

班主任李娜叉腰站在讲台，扫视全班，眼神钉在叶子身上，“谁把偷的钱拿出来，还了，这事我就当不知道。”问了三遍，无人应答。

“谁偷的，拿出来！不能因为人家比你家有钱，就偷人家东西。”李娜若有所指，“叶缘，你坐她旁边，看到她的钱没？”

小叶子摇头，“没有。”

“你坐她旁边，没看到她有钱？”李丽神色严厉，仿佛在对付什么大奸大恶的犯人。“你家里又没什么钱，平时多少零花钱？”

“我没注意她的什么钱。”叶子不以为意，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辩解——要证明没做过一件事，比证明做过，要难多了。

“那你在干嘛？坐你旁边，你还没留意？”李丽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口。

“我去上厕所了，不在座位上。”叶子记得清楚，为了等下放学赶紧跑路，可不得提前做好准备。

“谁能作证？谁看到你走开了？”李丽不依不饶，逼视众人，无人发言。

叶子觉得好笑，“我不知道。谁上厕所会看着我啊……”

李丽似是很不满意这态度，怒目圆睁，“你没偷？那小钱包都在你桌上，还不承认？家里这么教你撒谎的？”

叶子据理力争，“因为她靠墙坐在里面啊！肯定是别人拿的时候，不好拿，就放我桌上了。”

李丽冷笑，像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你还说不是你？你不拿，怎么知道不好拿？”

叶子掏了掏口袋，“我没拿。你看我书包，看我口袋，我没有10块钱。”

“谁知道你是藏起来了，还是花了？要是不承认，今天就别想回家！其他人解散！叶缘留堂！”李丽狠狠关上了教室门，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小叶子一言不发，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踩着夕阳出了门，又看着窗外夜色一点点降临。

还是秋天，夜晚却来得如此快，不知不觉，就遍体生凉。

李丽吃过晚饭，不紧不慢地散了散步，环抱着胳膊往教室走。离放学已过了2小时，再硬的嘴也应该妥协了吧，她推开门，“怎么样？承不承认？”

“我没有偷。”叶子突然觉得很累，好想回家。

李丽目光冰冷，“偷了钱，还不承认？小学一年级就是坏种！

我这就带你去派出所，警察那边可不会放你走，至少关个两三天。

肯定要停学，以后能不能毕业我可不保证！可别怪老师没提醒你！

对了，这次三好学生的名额轮不到你了，你自己去和家长说。”

“我没有偷，为什么要停学？”叶子不解，这个人真的是老师吗？这样的人怎么能做老师？

“还和老师顶嘴？就几块钱的事，拖了这么久，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承认了，这事就过去了，你就可以回家。”威逼不成，开始利诱。

“我没偷。我要回家。”叶子还是不服。

“不承认就别想回家！”李丽越发不耐烦，手掌在桌上狠拍了几下，走廊里都是她的吼声。

这小孩怎么这么倔？

老抬杠，老师的脸往哪放？

不是你拿的，那是谁？去哪找这人出来？

没有人承认，也没人给你作证。

当着大家的面说了是你，就是你。教室又没有监控，谁知道是不是你？

不是你又怎么样？总归要有人承认。

“你一定要我承认，那我承认。我要回家。”叶子还是不服，却学会了妥协——我没偷，你肯定没法证明是我。我要告诉妈妈，是你吓唬我！

李丽这才满意，“早点说不就不用等这么晚了？行了，回去吧。明天给女同桌道个歉。女孩子性格不要这么倔，以后肯定会吃亏。”

叶子没反驳，赶着最后一班公交回家。恍恍惚惚几小时，像做了场噩梦，这个夜晚简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走到楼道，打开家门，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劈头盖脸地传来，场面好不热闹。

叶子看着妈妈，正要出声。

“跪下！”母亲的一声怒喝，像是迎面的一耳光，让她有些恍惚。

“谁教你偷东西的？这次你爸打你，我不会再拦着！”胡圣凡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麻将，眉头却紧皱，仿佛失望至极。“跪好，不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