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偷着乐吧,也是奇怪,一个鸟不拉屎的破落地儿,偏那伙百无一用的土疙瘩爱往里钻,这回要不是咱,换成谁来也不能这么保你......”,老道人说着说着,忽然眼珠一转,饶有兴趣的继续说道:“话说后天衔夭楼办拂涂会,既然碰上了,正好带你去看看,咱虽没逮着熟柿子,却还能遇着熟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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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十五拂涂节这天。
照例各家要清扫自家门户,收拾里外脏污,取拂尘涂晦之意,意在为下半年讨个吉利。
可闻去如看看院里正往地上泼水的小厮,又看看踩着椅子举着掸子试图擦拭屋顶梁枋的伙计,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躁。
按那薛管事的说法,他需再等个几日,可能法会结束后才能另作安排。
可他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下正思量着,伙计提着桶水敲门了:“二掌柜的,需得您烦些,教我给您屋里拾掇拾掇”。
闻去如允他进来后,想着这屋内院里叮铃咣啷的也不安你,干脆出门去了。
“得去瞧瞧究竟,哪怕看些热闹也好”
可哪里有什么热闹供他瞧?说是节日,街上反而比平日冷清,人们大多在家忙活。
闻去如抬头望了望谷间那座七层塔楼,也是没什么动静,一如往常那副素净的样子。
可他又哪里知道,那座塔里也有人正睁着个大眼四处寻望他。
“我说哥,怎么没见着那小子,他还欠我东西嘞”,林贯清碍于在场人多,没好意思像往常一样照她脑门上教训,只能揪了自家妹妹一下,小声说道:“站正,好好听训”。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的眼神却也是不由自主地在场内搜寻起来。
塔殿空空,像是也有人早早来打扫过,柜台枋椅壁画一应撤了,仅留了殿中那座漆皮高鼓。
此时殿内人头攒动,均是听着一名留着长须的中年人训话:“自有国以来,先有圣祖福泽天下、后有二祖点化凡根,再有......仰赖先贤前赴后继、呕心沥血,教我儒门坚持从真从实,使佛道根义不坠虚幻......”。
林贯敏听了半晌,那训话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来来回回都是学塾里那点儿老说词,早就不耐了。
正烦躁间,忽然听得一声破锣似的叫唤:“得了小陈,赶紧开始吧”。
遭这声音打断,本来听得兴起后也想讲两句的陈昂却也是生不出一丁点脾气,就这两三天的功夫,刚刚出声这瘟神愣是把自己那几颗宝贝柿树都薅秃了。
现在他只想找个辙把这位尽快送走,当下便也只好顺着意思,宣布法会开始。
总司大人话音刚落,殿内众人就听得头顶上方轰隆作响,似有什么机关运行。
打楼上下来那老道见状,拂了拂袖,将几道光芒甩在地上,赫然化作几副桌椅,还不忘招呼着陈昂:“来,小陈总司,来坐”。
几人坐定,那老道又玩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
听了他这话,陈昂与老道旁一直跟着的那姑娘均是翻个白眼,都在心里琢磨找个什么话头来刺刺这不要脸的老鬼。
却见这道人双手一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片巴掌大的柿子叶,扇起风来。
陈昂嘴角抽了抽,那姑娘脸皮也抽了抽,到底是没敢有下文了。
约莫过了半刻,轰隆声终于停了。
只见不知道从哪里飘出些青光,刚开始只有几缕,复又慢慢变多,这些光芒飘渺变幻,相互交织,几息过后,便几乎凝成实质,满布了整个殿内,众人只觉自己置身于太虚幻境般,周遭没了一丁点实质。
正茫然间,就听得有雷霆般洪音自虚幻处传来,起承节律,似在唱诵什么经典;又有窸窣妙语萦绕其间,仿佛在祈念哪路仙神。
众人一时间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自己这就要得道升仙去了。
“呔!”
一声令喝扎进林贯清耳里,才叫他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在这青茫茫一片中,只余下那些得了资格,欲要今日来此显法的年轻人。
其它无论什么,均是不见了。
见众人在幻境内醒了过来,刚才发出令喝那人又喝唱道:“仰赖圣祖宗如天之德,起~!”。
幻境中顿时有青色云气不住涌动,像藤曼般缠绕生长,直到长成一副大鼓,正应了幻境外大殿里那副漆皮高鼓的模样。
众人正惊奇间,那声音复又传来:“请贤后辈上前击鼓......查照五蕴......拂行涂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