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头...”安提亚压制着笑意，“我亲爱的侄女，你在撒谎前应该先考虑到逻辑上合不合理。”

“安静。”霍恩斯加极具长者威严的声音回荡在营帐，时间仿佛因此定格，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他的身上，营帐内安静得只剩下了众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沉默，良久的沉默。

众人在等待霍恩斯加开口，而霍恩斯加此刻却陷入了恍惚，只见那命运的长桌在他的眼前分出两条平行线，时间的夜风从营帐外吹入，将笼罩在两条道路的迷雾散去，催促着霍恩斯加做出选择。

左边是燃烧着复仇之焰的捷径，自己的仇敌仿佛就在路的尽头被烈焰灼烧，他们将遭受自己曾遭受的一切，城池破碎，宫殿坍塌，妻离子散，哀嚎四野...而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为人的尊严和底线，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唾骂。

右边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两侧站着面容模糊的先祖们，他们口中不断念叨着尊严、荣光、骄傲...但路的尽头却和未来一样模糊不定，复仇的可能性飘渺遥远，难以捕捉。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还在隐隐作痛的小指惊醒了霍恩斯加，他的眼神逐渐清明，坚定，耳边隐约传来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和希冀，

‘霍恩斯加，你要摧毁那些占据空岛的碌碌无为之辈，你要完成我未达的事业...’

“我要，亲自砍下邦德里人的头颅！”

轰隆！

惊雷撕开天空，毫无征兆的暴雨模糊了营帐外的世界。

霍恩斯加猛地站起，挺直了身体，对着士兵道：

“带卡瑞娜下去，让她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和我一起去见见她口中的‘头’，还有，今晚的事，不要外传。”

士兵们立刻搀扶起卡瑞娜，带着她离开。

“父亲，你也相信那个丫头的鬼话？”伊苏德不满的环抱双手，“就算真的存在一颗能驾驭群龙的头，我们也不应该和它合作，要么我们驯服它，要么它毁灭我们。

向怪物卑微屈膝寻求帮助？您真是老糊涂了。”

安提亚也少见的抱怨起来，“父亲，和怪物同流，要是传出去，布恩迪亚家族会被笑话一辈子的。”

“伊苏德，安提亚...”

霍恩斯加无奈的叹息，挥手示意他们闭嘴。

“都回去吧，这件事没得商量。”

“哼。”伊苏德冷哼一声，离开了营帐。

其余人也都神色复杂的离开。

这时，维多利加才头发湿漉漉的赶来，欣喜的从怀里拿出纸质地图，“父亲，地图，地图做好了！”

霍恩斯加声音沙哑的开口道：“你终于来了，维多利加。”

雨下了一夜，霍恩斯加彻夜难眠，即便天明，雨也没有停止，只是比昨夜小了不少。

营帐外，家族骑士长约翰撑着伞，望了眼雾蒙蒙的天空，担忧的问：“就我们几个能行吗？要不再带一些士兵？”

“足够了。”霍恩斯加把手放在腰间，“排水渠、瞭望台、房屋...领地的基础设施还未完善，与其让士兵跟着我们，不如留下他们参与建设。”

霍恩斯加昨日的许诺的确起到了不小的作用，领民的积极性无疑比刚到时提升了不少，有的甚至都开始主动检查起营地的围栏稳不稳固，地基打得扎不扎实。

卡瑞娜撑着花边伞从帐篷里走出，和昨日相比，她的状态稳定不少，脸上又重新抹上淡妆，遮盖住了那些擦伤和淤青。

“祖父...早上好。”卡瑞娜虚弱的向霍恩斯加俯身行礼。

“走吧，去见见你口中的头。”

.

三人步行在茂密的林中，雨水哗啦啦的不停跌落，让脚下的泥土变得滑而粘稠，卡瑞娜走在最前面带路，依照昨天模糊的记忆，她拨开灌木，没多久就找到了那清凉的溪流。

“在...在那边。”

卡瑞娜指着尽头处被白雾笼罩的巨物。

霍恩斯加抬头眺望，也窥见了对方的模糊身影。

“等等？为什么会这么大？”他嘴巴微张，对此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