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身怀出众的武艺,不去货于帝王家、不去闯荡一番事业、甚至即便做看家护院之事,也不找个高门大阀,而是偏偏在这样的穷乡僻壤之地,投了我们这样一个‘豪门’!”
赵瀚的身体直了起来,微微前倾,用一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看着乔元奎。
似乎是随着赵瀚的情绪变得激动,赵瀚的胸口微微亮起了一点萤黄色的光芒,隔着衣衫透了出来。
这一刻,虽然他坐着,但仿佛他才是站的更高的那个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乔元奎。
“元奎,你跟官府有仇吧?”
乔元奎依旧沉默,只是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
没人知道乔元奎的来历,他本是东洲南部青藤山盗匪首领。贼寨中养得有数十匹好马,群盗每每下山劫掠商队和镖队,总是以巾覆面,隐于林间,一伺目标经过狭窄路径,就快马奔袭,往往商队还没能组织起像样的防御就尸横遍地。青藤山群盗手脚利落,来去如风,加之青藤山地广林深,盗匪中也不乏好手,因此朝廷多次派兵剿匪都无功而返。乔元奎身为首领,刀法更是精强,官府前来的剿匪将领少有能在他刀下走三回合的。
但好景不长,当地官府见屡屡出兵未果,终于是失去了耐心,从上书京城,从道录司请动了隶属的修士出手。那几位修士可不跟群盗玩林中砍杀那一套,直接驭着宝器从天上对着山林来了一阵风火雷电的狂轰滥炸,几个呼吸间就破了贼寨的山门,群盗再是悍勇,终究是凡人之体,在仙法面前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青藤山盗匪死的死伤的伤,乔元奎也被天雷劈中,重伤之下独自飞马逃走。他身为血债累累的大盗,早在附近的几个郡县官府留了名号画像,周围的城一个都不敢进,只能远远离开东洲南部,向临海偏远地带逃亡。经过数天没日没夜的逃亡,没法寻医问药,伤口恶化到极致的乔元奎终于是支持不住,连人带马倒在了赵家镇的镇口。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正在和郎中询问病情的赵瀚,和一个个头还没床头高,但却涨红了脸,卖力地端着一碗汤药,正踮着脚努力地想把碗送到乔元奎枕边的小男孩。
“啪嗒”汤药翻在了地上,小男孩急得只是大哭,还是赵瀚听到动静,温言哄好,再请郎中出手重熬了一副。
事后乔元奎每每想起这幅光景,就忍不住失笑,屁大点小孩。
伤愈后,赵瀚找到乔元奎,问了他几个问题。
可有去处?乔元奎摇头。
可有家人?乔元奎摇头。
既然如此,就留在我府上做事吧?乔元奎沉默。
山寨众人已经死了个精光,青藤山自己是再也别想回去了,自己孤家寡人,山贼也是不可能再做了。自己已经上了道录司的追杀名单,在这样的偏远地带隐姓埋名终此一生,这就是自己的命了吗?这样的命,自己要不要认下?
再看到赵瀚身后憨态可掬的小男孩,乔元奎最终还是点了头。他这样的绿林汉子,纵然有千般万般的可恨之处,知恩图报这四个字却是深深刻在他骨子里的。
赵瀚从来没有问过乔元奎是从哪里来的,乔元奎也从来没有提过,主从二人之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默契,昔日杀人无数的大盗就这样消踪匿迹,把已经死过一次的身体交给了赵家。
一心一意,十几年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