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华夕说过，只要有人知道阴山列车存在，并且找到可以停泊列车的站台，就能驱使对应的车厢应召而来。

以及，知道阴山列车的人不多，能够进入站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赫莲能办到这种事情，李华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她的秘密和她知道的秘密……多得吓人，自身成谜的同时又近乎无所不知。

上一个自称无所不知的家伙叫纯粹黄金。

而赫莲的眼睛是暗金色的，很特殊，不是普通的、单纯的一种颜色，是宛如实质一般的太阳，仿佛早已死去，在黑暗中沉眠，静谧而安详，本质却是不可触及的。

这是否预示着某种联系？

“你似乎不是很惊讶啊，我还以为李华先生会张大嘴巴，然后说‘赫莲你好厉害，我们难道穿越了吗’。”女孩看着他用双手捂住耳朵，笑着问道。

李华确实不准备隐瞒：“我不知道怎么离开，如果要回去的话还得靠你，如果你想打探秘密的话肯定有不少借口吧？”

“那样就有点太强取豪夺了，不符合商人应有的美学。”赫莲走到浓雾边缘，把手伸进去，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台自动贩卖机，“即使是相同的职业，擅长的能力也有不同，因为各自认可的准则不同——我是非常矜持的那种，毕竟真理是以物易物嘛，最好双方都能获利才行。”

李华震惊，那个贩卖机是怎么被拖出来的？浓雾不是很有攻击性吗，而且为什么雾里面会有贩卖机啊？！

赫莲又从雾里掏出一小袋硬币，把硬币投入贩卖机，换了两瓶饮料和两袋面包：“来吃点夜宵吗？”

“啊……这玩意能吃吗？”李华接过食物，包装袋上全是乱码，图案也很扭曲，像是没有常识的小孩子的乱涂乱画。

“当然能吃。而且在废墟如果不吃点什么的话，不断积累的空虚会强迫你去找东西吃。”赫莲在贩卖机上轻轻踢了一下，它悄无声息地滑入浓雾，“纯粹黄金赐给你的东西虽然能够抵抗空虚，但你应该不想一直被祂影响，对吧？”

李华回想起自己在课堂上的感受，那种冰冷而纯粹的理性，以及被夺舍的感觉……想想都让人后怕。

算了算了，只是包装看起来比较奇怪而已，吃这个总比啃苔藓要好。

李华学着赫莲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咬一口面包或者喝一口饮料，这样做应该是为了维持一种持续进食的状态。

还真的有用，现在去看地上那些苔藓，那种想直接扑上去啃的饥饿感已经大幅度消退，只是隐隐约约还有一点渴求，也就是赫莲所说的“空虚”。

“废墟和空虚有什么关系吗？”李华还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还有拖鞋，穿成这样出门真的可以吗？

这些东西的防御力约等于零，姐姐送的礼物虽然抓在手里，但是这玩意儿需要找被窝才能开，现在去哪找被窝？

“首先你就要知道什么是‘废墟’。”赫莲说，“‘废墟’不是一片被破坏的建筑或者市镇，而是文明的边界，阴山各个大区的边缘区域，再往外则是荒野，原始、混沌、弥漫浓雾的荒野。”

“如果是边缘区域的话，为什么不叫‘郊区’，而要用‘废墟’来形容？”

“因为郊区只是偏僻，每个街区或者巷区其实都包含郊区，在城市地理中相对偏僻的区域。”

赫莲牵起他的手，连带着面包，一起伸进灰色的、墙一般的浓雾：“感受到了吗，毗邻荒野的废墟不是偏僻，而是灭绝，文明无法在如此混乱贫瘠的土地上滋生，所以成为废墟。”

没有像上次那样痛苦，没有被挤压的感觉，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了恶意，但让李华感到了一瞬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