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眼花,胸闷气短。
四肢酸软,胸口穴道触之疼痛。
柴大夫诊治,言无病,开了个安神的方子,言外之意是陈衡发的是癔症,胡思乱想出来的病症。
陈衡静养之余,脑中时不时闪过斗鸡眼算命老道的话,难不成真中了毒?
是夜,狼吼阵阵,撩拨得鸟惊林动。
“回龙观”三个大字,嵌在风蚀日侵的剥漆朽木匾额上,紧闭的斑驳木门,坍圮的矮墙,碎裂的青瓦……无一不哭诉着这座道观的衰败和没落。
抑道弘佛,皇朝建立之初就已显露三分痕迹,到了本朝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也难怪道观泯灭,道人鲜踪。
铅云密布,隐隐有雷电在密云间奔腾,哪里还见得到月明星耀?
陈衡犹豫再三,还是踏过荒草,重重地叩了几下门鼻,沾了满手锈迹。
“铛,铛,铛……”
无人应声。
“铛、铛、铛……”
寂静如旧。
“嘎吱。”
一股尘灰扑面而来,霉味灌入鼻息,密布的蛛网处处可见,伏击的蜘蛛,干枯的昆虫尸体,弱肉强食的法则体现得淋漓尽致。
耳房、回廊、中庭……陈衡仿佛进入了一扇通往诡异的大门……
“咔嚓!”
闪过一道惊雷。
“前辈!晚辈见识浅薄,不识前辈高人,还望海涵。今日登门谢罪,还请前辈献身指点!”
陈衡站在院中,躬身静立,言语恭谨。
“啪!”
陈衡顿时一个趔趄,后脑一疼,连忙反身防卫,却发现是一只沾着泥土的破旧布鞋。
“啪!”
陈衡又是一个趔趄,是另一只脚上的布鞋。
他不怒反喜,这双布鞋不正是那日老道所穿吗?!
“前辈……”
陈衡话音未落,竟是嘴巴被污泥糊住,然后眼前一黑,竟被罩入了麻袋!
“臭小子,臭小子,让你不尊老敬老,害得老道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
一场疾风暴雨似的偷袭以陈衡脸颊浮肿、眼睛乌青而偃旗息鼓,陈衡扯动嘴角,看着得意洋洋的斗鸡眼,心里那个恨啊!
一着不慎满脸包,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混蛋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怎么,不服气?”老道士坐在锈渍斑斑的香炉上,一腿支起,一腿盘坐,居高临下地斜睨陈衡,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在雷电的照耀下时明时暗。
“服气,心悦诚服!”陈衡咬牙切齿地恭维道,“这么晚打扰前辈,正是为了前两日的鲁莽特来道歉啊!”
“算你识时务!”老道士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的“黑条子”塞到了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嘎嘣脆,“五彩鸡带来了?”
老色鬼!
腹诽归腹诽,陈衡还是笑道:“老前辈,您的吩咐,晚辈莫敢不从啊!人在道观外,足足五个!”
“什么人?”老道士一挑眉。
“‘迎春阁’的姑娘啊!”陈衡指着道观门口那五个体态婀娜、摇曳生姿的姑娘。
“放屁!你把老道想成什么人了?”老道士一甩鞋,又在陈衡脸上留下两道鞋印,“我让你带的是五彩鸡,不是穿得五颜六色的娼妓!”
陈衡扯了扯嘴角,老道士这手甩鞋的功夫的确了得,哪怕他健康的时候也躲闪不开。
他连忙把那五位娼妓赶回迎春阁。然后捡起两只布鞋,恭恭敬敬地给老道士穿好,道:“什么是五彩鸡啊?”
“红腹锦鸡!”老道士鄙夷道,“亏你还什么‘四公子’,我看是‘四大傻子’!”
你骂吧!要是治不好我的病,看我怎么招呼你!
“前辈是想用红腹锦鸡祛我的毒?”
“……”老道士嘿嘿一笑,“当然——,不是,主要是钓人间美味!”
“……”
“臭小子,你修道家法门,却吞食邪佛禁药,二者相生相克,在体内此消彼长,明争暗斗,自然伤你体魄,毁你根基。若不是你道法粗浅,佛药不多,还是小打小闹,不然你焉有命在?”
陈衡哑然失色,这算命先生好毒的眼睛,竟然一眼勘破他的秘密。
“前辈何出此言啊?”陈衡全身紧绷,生出从未有过的忌惮。
“哼,试探我呢?”老道士轻蔑一笑,身子猛然凭空升起,竟单腿立在铜炉之上,身体摆成瘸拐李醉卧饮酒的姿态,“还当我是算命先生?”
哎呦喂,真别说,身法翩翩,灵动如燕,与白天那个猥琐的算命先生形象相去甚远,倒是多了几分……几分杂耍的意味!
当然,这是陈衡在心里腹诽老道,实际上老道露出这一手,实在是——
很一般!绿倚摆弄出这种姿势,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