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衡心心念念悬空寺那尊炼丹炉,也不知是否落到城主府手中,以赃物冲抵出售。
于是借着拜访、道谢的名义,赶到城主府探徐洪的口风。
“贤侄啊,酒肆整备得如何了?有什么需求尽管和叔父说,我定然让韩武帮你处理。”徐洪依旧热络地招待。
“多谢徐叔关心,韩武大哥已经帮了我不少,剩下的小侄按部就班即可。今日来此,旨在感谢徐叔从中疏通的恩情,正好看看您和婶娘。”陈衡彬彬有礼。
徐洪爽朗一笑,八字胡也跟着起伏抖动,他豪饮一口浓茶,道:“还是贤侄有心啊!你婶娘这几日也念叨你,说你这些年孤苦无依,好好的科举之途不走,非要混迹秦楼楚馆,写什么彩色文学,这绝非正途啊!”
陈衡见徐洪说得情真意切,倒是看不出真伪。
“多谢徐叔关心,那都是小侄往昔的荒唐事了,往事不堪回首啊!现如今,小侄已经与烟柳之地做了切割,早就悬笔封墨了。”陈衡胡诌道,谎话这东西偶尔说之,心理上没负担,信手拈来。
“好啊!前些日子,我听思烟提到了一些有关你的传闻,说你罹患顽疾,可有此事?”
“不瞒徐叔,确有此事。不过都是庸医误诊,现在小侄身体康健,绝无顽疾缠身,不然也不会在这儿和您谈笑品茶了!”陈衡要证明似的活动了一下腿脚,“您看,举止自如,气匀神稳,哪有顽疾的样?”
徐洪上下打量着陈衡,笑吟吟:“不错不错,丰神俊朗,不愧是影月城有名的‘四公子’啊!”
陈衡苦笑:“让叔父见笑了!‘四公子’这种浮夸虚名实在是不值一哂,都是无聊之辈茶余饭后弄出来的谈资。”
“痴公子乔赤松,武公子姜定约,儒公子陆峥,文公子陈衡,影月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都是名符其实的名头嘞!我还记得城里那些文人骚客对你颇有赞誉,说你少时精通诗文,长于骈散,笃学敏思,常能针砭时弊,点出政令问题,早晚科举题名!”
“不承想啊,这几年经历了一些荒诞事。如今过而能改,重新走科举之路,待到金榜题名,日后前途必然在叔父之上啊!”
“徐叔,我已荒废多年,才思枯竭,恐怕科举无望了!如今只想恬淡度日,经营生意,积累些许家业,为陈家开枝散叶。”陈衡敷衍道。
徐洪闻言,甚是惋惜,劝慰陈衡几句,见他心意已决,方才收住话头。
“……徐叔,前几日思烟妹妹说来寒舍小住,却几日未见踪影,不知她可还安好?”
徐洪先是一怔,接着却飒然一笑,道:“这丫头是我派过去的!前几日得知你罹患怪病,又知你遣散仆从,怕你应付不来,所以把她派过去。这几日嘛,她有杂事缠身,耗费不少精力,过几日或许就到你府上了!”
“小侄只是随口一问,怎么劳烦思烟妹妹?现在我知当初是误诊,也就不劳思烟妹妹了……”
徐洪却摆摆手打断陈衡的话,固执道:“贤侄,这是叔父一点心意,甭管病否,思烟和绿柳住到你那儿都有个照应!而且近两年,思烟这丫头不喜欢困在城主府,有意外搬,到你那儿我不也放心一点吗?你就不要推辞了!”
陈衡见此,也只能再次道谢,被迫接受。紧接着话锋一转,谈到闹得沸反盈天的悬空寺一案,想探探徐洪的口风。
“……说来惭愧啊,作为本地的父母官,本该保境内百姓祥和,不承想却被悬空寺这群淫僧逍遥法外多年,搅扰得人心惶惶!”
“佛门圣地,得道高僧,啧啧啧,都是表象啊!杀人越货,奸淫掠掳,无恶不作!如今才把他们一网打尽,便宜他们了!”
“我知道,现在百姓议论纷纷,这种阴谋论甚嚣尘上!还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说城主府姑息养奸,与悬空寺的和尚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把淫僧劫掠的银钱贪墨了大半……哎,人心不古,世道艰难啊!”
…………
陈衡见徐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实在拿不准城主府在悬空寺往日的罪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城主府真查不出?抑或手下人阳奉阴违,让徐洪闭目塞听?
“徐叔,我见告示张贴要问斩这些和尚,可有此事?”
“不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若是激起民愤,皇都可饶不了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小子若是日后为官,可别忘了这句话!”
“何时问斩?”
“明日午时,明正典刑!”
“这群败类,死都便宜他们了!这些和尚一扫而光,悬空寺的财物充公,暂时封寺,他年再开,也好消解民怨!”陈衡试探道。
“我倒是想把这些和尚一扫而光,却跑了个监寺,为避免引起恐慌,尚未发布海捕文书,只是派出衙役搜寻。至于悬空寺的财物,自当充公,都是淫僧搜刮的民脂民膏嘛,取之于民,还用于民嘛。”徐洪不知有意无意地说。
陈衡不动声色,浅呷了一口浓茶,暗道:什么破茶!
“居然还有漏网之鱼?!身为监寺,必然知悉寺中诸多龌龊,是个关键人物啊!或可审问其他僧众,说不定能得悉监寺和尚逃亡的方向!”
“审过了,这群和尚一问三不知……”徐洪苦笑,“不过从他们口中倒是得知悬空寺中有不少暗道机关,我们搜罗了一圈,倒是掘出了不少宝贝!”
“以叔父的眼光,能入了您的眼,谈得上宝贝的,绝不是凡品啊!”
“你就别捧杀我了,我算什么眼光啊?”徐洪打了个哈哈。
此后二人又寒暄了几句,陈衡这才离开城主府。
徐洪看似说了不少,可深处的细节一点没说,那尊炼丹炉究竟有没有被发现呢?
还有那个戒空和尚,居然让他跑了。是个隐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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