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中,那一位中年修士,脸上带着疤痕,凝视着怀中的婴儿。
他的目光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思念、怨恨、不舍、温柔。随着太阳轨迹的消失和月亮升至中天,他的眼神变得平静如古井,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罢了,”
他最终说道“你身上带有他的气息,令你母亲不悦,这也是我的承诺。也罢,想起来,当年你娘在我脸上留下了一道疤痕,那么今天,我也将给你留下一道疤痕。”
尽管中年修士的话语令人不寒而栗,但他的语气和表情中却并未流露出恶意。
他来到小镇外三十里营地之处,望着曾经人潮涌动的地方,如今只剩下被黄沙和鲜血染黑的血肉残渣。
他挥了挥手,数千人的血肉和死气汇聚成一团令人心惊胆战的黑色血污。
“人以缺而存,因此有罪。人法以刺面罚之,天道以疤痕罚之。执掌天道,以血肉作罚,脸上留疤;以死气作罚,灵魂不洁;以孽障作罚,命格下降。”
随着中年修士的施法婴孩头顶缓缓出现一桩柳树虚影,柳树根茎吸收黑色血污,柳条慢慢轻抚婴儿左脸,慢慢的在婴儿左耳后到左眼睑之下的位置出现了一团黑色血污,如同一小块面纹若妖似魔。
婴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苏醒并挣扎,却无法完全醒来。
不久,他不再发出荧光,而是变得平凡。一块黑色的疤痕在他的左耳后出现,蔓延至左眼下方,遮盖了他五分之一的脸庞。
婴儿不再沉睡如死,而是苏醒过来,像一个普通的婴儿一样开始哭泣。
他的命格下降,一如凡俗,不位神胎,受众生苦,因此发出了他出生以来的第一声啼哭,悲叹自己的命运,哀怨自己的不幸,流露出哀愁的眼泪,和千千万万凡俗婴孩一样被判下了生而为凡的罪……
中年修士缓缓地摇晃着婴儿,将其抱在怀中。
随着婴儿变得平凡,不知是因为他身上不再有令中年修士不悦的气息,还是其他原因,中年修士对婴儿的态度变得温和。
在他的血肉疤痕覆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温柔的眼神。
“你的名字在帝域皇都之中,你将来可以随缘去寻找,取回你的名,也取回你的命数。在我这里,我就叫你小疤面,如何?”
中年男子摇晃着正在啼哭的小疤面开口说道。随着婴儿回归凡俗,中年修士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对婴儿抱有先前的冷漠。
在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柔。婴儿似乎有所感应,咿呀咿呀,不再哭泣挣扎,而是慢慢平静,似乎很满意小疤面这个名字..........
第二天小镇,破旧草屋小院,疤面修士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孩,他慢慢推开了门。
这一次周围往来人群没有直接穿过小院子,而是会迈步让开绕过显得非常自然,仿佛一直以来这里都有一个破败小院,这是一个游子的祖产,早就存在。
疤面修士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释然。
他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仿佛有所感悟,开口说道:
“也罢,也罢,我这片天地确实缺少了一些生气灵动,不像凡间。”
随即,疤面修士挥动大手,小镇的居民突然间静止不动,他们的面容开始变化,逐渐显现出五官,与之前相比,他们现在拥有了表情,仿佛从无面的傀儡变成了栩栩如生的人。
小镇的长街上,只有一个头大眼凸的青皮大汉
一片被怨气缠绕、黑风环绕而成的黑雾
以及一个头戴红袍、面罩盖头看不见面容的大婚女子
和一只不断啃咬着人类头骨的黑色大狗没有变化
然而,当他们目睹中年修士挥手施法时,青皮大汉和新娘纷纷低下头,黑雾也匍匐在地不敢造次微微颤抖。
疤面修士怀抱着婴儿,悬浮在半空中,他看向怀中婴儿正要说话,又不知感知到什么骤然开口
“你是当我,不敢杀你?你的任务已然完成,他在我这里自然无恙,日后若他有机缘自然可以前往皇都,面受天命,你何不告老还乡,了却因果?”
说着话时,疤面俊美修士气机散动,一圈圈无形波纹散动四方,小镇正门大门口一位黑袍青年显出身形,半跪开口:
“前辈莫怪,在下愿意交付元神给前辈,只求前辈让我陪同小主成长。今天来这里求前辈的不是帝国皇都的奴才小维子,只是临海乡的一介草莽李维,望前辈成全。”
黑袍青年面前漂浮着一个一寸人魂,通体漆黑,面容与黑袍青年无异。疤面修士挥手收起神魂“这镇子门口还差一座门楼。”他淡漠开口。
黑袍青年毫不犹豫,幻化做一座黑色木制门楼,上面刻写着一些镇上大事,洋洋洒洒几万字,门楼正中记载着两百年前小镇出过一个状元,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他有一妻,二妾,膝下五子,六女,他一生为官,奉献朝廷,精忠报国,状元老后又告老还乡,儿孙满堂,享尽齐人之福,这个从小镇走出的状元其名李维。
接着浮于半空之上的中年疤面修士目光投向那个头大眼凸的青皮汉子。
汉子立刻站起身来,头颅逐渐缩小,变得与常人无异只是稍微有些大头,眼睛也仍显突出,但已不再那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