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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从梦里惊醒过来，“不，不能就这样睡下去。

我还有六个月，还有六个月。我还要准备很多事，我要去看看这个巨大的世界，我要去看北极的日出！”

从梦里惊醒了过来，小南带着一身的冷汗，喃喃自语：“我要薅羊毛！”

--宁化律师事务所

“先生，咨询结束吗？”

“嗯，就这些问题吧。再见。”

“再见，先生。”

--教务处

“保留资格一年是吧，小南？”

“是的，李老师，麻烦您了。”

“唉，这有啥麻烦的。身体最重要，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钱。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进组，我跟你小导聊过了，别有心理负担。

身体好了，早点回来。”

“嗯，再见，李老师”

“再见，小南”

到教务办延迟入学，去买上几份巨额意外险，受益人填法定。最后利用良好的信用狠狠的薅一笔贷款。

至于之后的债务问题，他咨询过。江律师说：以法定继承人或法定为受益人时，保险金不属于遗产。而且，在父母不继承子女遗产的情况下，不承担偿还义务。所以，人死，债消。

“这羊毛，我薅定了。反正都快死了，有本事就下来讨债吧”

感谢《斯瓦尔巴条约》和《申根协定》提供的便利，再感谢发达的贷款业务所提供的充裕经费。这年头，连外卖软件都在推荐贷款（羊毛）业务。

感谢好心人提供的帮助，这趟终点在斯瓦尔巴的旅途的难度并不大。

四个月后，南海边，小南喝着椰子水，感受着自己不断衰减的体力。拿起手机看了看日程。

“身体衰弱的速度比医生计算的要快，得提前出发了。”

晚上收拾好行李，日出时出发。乘坐俄航，从魔都经迪拜转机落地挪威首都奥斯陆，然后再次转机前往朗伊尔城，前往那个被称为地球极北之城的科考与采矿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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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从沙发被窝里坐起来，小南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自从开始一个人的旅行，小南就深深爱上这种睡在沙发里的感觉，就像是被抱着一样，就像是他并不孤独。

回想过去这四个多月，去过17个城市，也算是行了万里路了。就是不知道前面这十几年，有没有读过万卷书。“自夸一下，我这也算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嘿嘿。”

穿着民族服饰小南参与过夜晚的篝火会，吃过地方的特色食物，在草原和树林里扎过营，也骑过骏马划过船。小南看过炒茶大爷杀青，也学过豆腐的手工制作，涨了点传统文化见识，见过了不少的乡情事故。

和四个月前那不识五谷的书生比起来，勉强能算是换了个人。只是，身体情况依然在稳步变差。算算日子，估计也就剩一两个月这样了。

“人定胜天啊，人定胜天。倒还好，这段日子还算是活的洒脱自在。”

“那丫头倒是极为相似不辞而别，这也好几年了，也联系不上她。这我也快没时间了，等不到她，只能我自己去看看，她说的北极好风光了。”

掏出手机，关闭密码，打开相机。

“大家好，今天是抗击病魔第112天，有点没劲，但是还算ok。我决定，这趟旅程结束后，就去医院开始住院治疗。虽然希望不大，但是不论结果好坏，还是搏一次吧。那，就说这么多吧，接下来我就要出海，看今年的最后一次日落了。就不和你们多说了”小南伪装好了今日份的录像。

“行了，这么多录像，应该足够证明我有充足的求生欲，不是自杀了。”把内层的抓绒衣拉链拉开一半，然后穿好外衣，带好护脖。

整备好衣服，带上面罩和防风镜，下楼，出发登船。

“好风景看过了，美食也吃过了，除了没有体验过爱情，倒也没什么遗憾了。我这死的倒还挺浪漫主义的。

就是，对不起老爸老妈了。这几个月，也没好好陪陪他们。总说来日方长，我却是没这个机会了，真是不孝啊。”

砰~

楼下的民宿老板听到关门声向上看了一眼，跟正在下楼的小南打了个招呼。

“Hei”“Hei”

“Skal du til sj?s， min venn？”

“Ja， g? ombord p? skipet om en halvtime.”

“Ha ha， Your Nian speaking is so good. Oh， Have a rip， my friend，”

“Thank you， I will enjoy the sights here， see you later.”

“See you later.”

看着小南全副武装走下楼梯，路过吧台时，老板笑着用挪威语打了个招呼。本来只是想小小的戏弄一下这个来自异国的年轻人，倒是没想到被接住了。

“呼，不怎么冷啊，这三层穿衣法还挺顶用的。”

Anders|安德斯|靠着暖气片，看着这个有些消瘦的年轻人背个小背包推开门。对他颇感兴趣，毕竟冬天到了，观景时间越来越短，气温也越来越低。本地人都在外出前往南欧国家避寒。这时候来旅游的年轻人，还不是跟旅游团走的，少见啊，少见。

看预告，差不多也就在明后天，极夜就要开始了，当地长期驻站的科考工作人员都少了。而这位东方面孔的年轻人却挑选此时来旅游，实在是很奇怪。

离开酒店几百米，站在路口，小南原地跳了跳，感受下背包的重量，然后调节背包带到合适位置，扣上胸扣，开始向北走。

十几分钟后，小南坐在等待室，在导游递过来的文件上签字，然后把文件递回去。蓝黑色的大海依旧在冲击海滩，虽然阳光即将离去，但是海浪依旧不会停歇。

打开手机看上一眼，“今天日照时间只有1小时47分钟么？怪不得太阳落得这么快。”

下午四点，天还没亮。现在的城外只能依靠大气衍射看到到一丝阳光，要想看日出，还得等上接近两个小时。

为了能看海上日出，登船早早开始，提前一小时发船。抵达合适地方后，船长会减速并改变方向，保证船上的游客能看到最久的日出。

六千五百多公里，朗伊尔城到家乡的距离比到太空更远。对于还在家里的父母来说，斯瓦尔巴群岛几乎可以说是比宇宙更远的地方。

小南坐在椅子上听着海风吹过船体的奇特鸣声，看着外面海鸟围绕在船的附近翻飞。“这季节居然还有海鸟，可是为什么聚在附近，船不是还没启航么？”

小南解开胸扣，取下背包，把这一路上买的拍的各种的明信片和照片拿出来，放到腿上，慢慢翻看着，“已经去过那么多地方了，但是还有很多地方想去，就是可惜时间不够了啊”

“Dear passengers， this is your captain speaking. wele aboard the Silver Moon， We will be eng our journey shortly， please……”

“亲爱的乘客们，这里是船长讲话，欢迎乘坐银月号，我们即将开始航行，请……”

小南举起拍立得，对着船旁翻飞的海鸟，按下快门。等待片刻，抽出照片，拿下粘在拍立得侧面的铅笔，在背后写下：【第112天，即将出海，希望可以看到鲸鱼。距离回家还有8天】。

即使将要离开，小南也不可以同任何人告别，他必须把一切装扮成意外。

他只能是一个得了绝症后，听话二十来年却突然不懂事的孩子。这趟旅程也只能是，想要出去看看世界的离家出走的旅行。

他必须在第五个月开始时离开这个世界，不能离开的太早也不能离开的太晚。只有这样，他的死亡才会是一场意外事件，他的父母才能得到赔偿金。

把铅笔粘回去，然后将东西全部收回背包里，拉好拉链。感谢这个科技快速发展的世界，专业户外背包的防水效果，已经做到了令人惊叹的程度。

小南拍了拍背包“这样既保证落水后的防护，也不会显得刻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日出即将开始，就要抵达观景地点。船已经在减速了，大家可以慢慢走到甲板上。注意脚下，注意安全。”带着彩虹色帽子的导游，站起身提醒乘客们。

窗外慢慢开始嘈杂起来，旅行团的人们纷纷到甲板上，扶着护栏，准备欣赏今年的最后一次日出。

站起身背上小背包，跟在人群后面离开船舱。小南跟着人流

找了一个好位置，扶着栏杆默默等待。

在离开酒店前，小南悄悄将内层抓绒衣的拉扣拉开了一些，给热量散失开了一个后门。现在，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寒意渐起，看着游船尾部的浪花，听着海鸟的鸣叫。

“冬天的海鸟依旧很是活泼啊”小南看着海鸟自说自话。

旁边的一位大叔似乎是会错了意，以为小南在跟他说话，凑过来指了指海面，“何止啊，就算是在极夜里，这些北极贼鸥也能出来觅食。可不要小看了生命的力量啊，年轻人。”

“贼鸥这么冷的天也能维持生存么。受教了，大叔。”

“嗨，客气了不是。来来来，我跟你说说这海鸟，你看啊，那边那群鸟，体型和北极贼鸥差不多的那群，你看他们的脚，粉色不是，那是粉脚雁。唉，这粉脚雁可比贼鸥有意思多了，就比如……”

一边跟自来熟大叔唠着海鸟一二，小南把身子往外探去，一边把一只手举起来挥舞，似乎在吸引着鸟群的注意。

另一边的一位白人青年，瞧着挥舞手的小南，慢慢远离了一些距离“哦，天啊，真是可怕，这么活泼的人，希望他不要靠过来和我说话，我肯定应付不了他。”

这应该是一个北欧当地人，大概率来自冰岛，那个即使日常生活，也要人均距离两米的国家是真的全员社恐。（请不要过度靠近，和他们保持一些距离，会让他们更开心）

体温依然在不断流失，小南还在慢慢挥手。他其实不是在吸引鸟群，而是在吸引证人的注意。“一切顺利呢”小南心想。

游轮开始逐渐向北拐弯，听说这艘船的船长会根据不同的天气和海况选择适合观光的航线，这倒是合了小南心意。

“这海上风光，的确不一般嘛，真的是没白来啊”

不知是因为这北极风光确实美的动人心魄，还是单纯初次见到这异国他乡的风景，小南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发晕。

“好看的让人有些舍不得死了呢”

敲着栏杆，感受着栏杆回传来的震动，吹着海风，小南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腥味。“这北冰洋的海腥味，倒和南海的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冷淡了点。”

“哗”

一股东北方向来的强风推起海浪，将这个核载人数一百来号的游船顶起了一个小小的角度，溅起的一片水正好落在小南的脚下，一切恰到好处。

“WC！救命！”

自来熟大叔还在仰头说什么这些海鸟的那些习性，突然听到旁边这年轻人一声尖叫。一扭头，年轻人没了，低头往下看，只看到甲板上的一点水印和一个被打湿的小包，只感觉大事不妙。坏了，这年轻人，怕是没抓紧护栏掉下去了，得赶紧救人啊。

“导游，导游王导！船员！救命呐！那个年轻人掉海里去了，快来救人。”

“谁？谁掉下去了？”

“就那个刚进团的年轻人，高高瘦瘦的那个！”

“HLPE， Some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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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安全的船员站在二层，一直在注意甲板上那个蹦蹦跳跳挥手的活跃年轻人，不过，海面风平浪静，年轻人一直一只手扶着栏杆，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所以也没下来阻拦。直到一个突然的颠簸加上海水打上来，这年轻人脚滑翻过护栏掉进海里，只留下声尖叫和一个小背包。

施罗德按下对讲机按钮，“大副，船长，右舷有人落海，放4号救生艇。”

落入海水，冰冷的咸水激的小南不由得闭上双眼，随便扑腾两下，反正也不会游泳。下意识挣扎两下，任由自己在海水里下沉，反正这具快冷掉的病躯也没有太多力气挣扎了。

“对不起老妈，我又撒谎了，原谅我这最后一次吧，我尽力了。”

零度下的海水顺着气管进入，肺部猛烈收缩想把海水排除，但因为呼吸反射肺部又扩张想要吸入气体，却反而吸入更多海水。

失去供氧，意识消失，冰冷刺骨的海水由于感知混乱好像变得灼热，意外死亡计划完美执行。感觉身体慢慢下沉，但是海水变得不一样了？

“哪里好像不对，我不是掉进海里了么？”

已经失去氧气供应的大脑拒绝思考，并要求肾上腺释放全部肾上腺素，各部位停止运作，将全部能量供给大脑记忆、语言片区和声带器官。

“各位，这里是大脑。感谢大家多年合作，现在局势已经无法挽回，请大家有序停止工作。这是最后的指令，再见。”

“大脑，我们在海里还执行个锤子的遗言啊。”

“可是，我们不是在气体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