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四 青河成冰(1 / 2)言甲首页

由成峰山行至清河外滩距离不过数十里,往日驱马一个时辰路程,现下近三个时辰还未至。

路上积雪极深,屡次脚踏入雪且出受阻,百人之队皆已牵马踏雪而行。

狂风夹带雪花大肆吹散,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

忽地,远处似有数道人影靠近,雪雾中见不清晰。

唐梨抬手示意身后队伍停下,微僵手指紧扣腰侧长刀,眉间蹙起聚目盯向前方。

他们冒雪几近徒步艰难才走至此地,当下亦毫无遮掩之处,若遇索伦兵,实不是应敌好地方。

人影渐近,唐梨眯眼透过风雪,见得来人身着微赤军袍,当下心松一口气,是步衡衍的斥候军。

领头之人见对方半面覆布愣住些许时候,片刻后目露惊诧,因久处寒风,数次尝试开口,干裂嘴唇轻启:

“唐将军,属下何加,乃步将军麾下。”

“青河如何?”唐梨见来人蓟州兵身覆白雪,却似并无受伤之处,应无遇见索伦兵贼。

难道索伦人未至青河?

“唐将军可认得此人?”男子侧身,唐梨举目一瞧,其身后马匹上竟背负一人。

那人背面朝天身着靛青军袍,她眼神一动,赶忙上前两步,手指微抖停顿须臾,轻拍其身白雪,袍覆暗沉血色。

她拨开那男子凌乱发丝,面有两处伤口,唇上有痣,她手指伸去男子脖颈,轻轻按下,手指下有微弱跳动,轻呼一口气。

“此人乃我军中千总。”她收回手指,紧握腰侧刀柄,“前方如何?”

“回将军,属下遇到这位军士之时还未至青河,他已近昏厥,只让属下尽快回营求援,言道青河有异。”

何加哆哆嗦嗦着回答,他已带人于暴雪中行至几个时辰早已冻的快受不住。

“其他人呢?”

“属下只见其一人矣。他伤势颇重,属下想来他定是知晓敌军情形,但属下带人不多,便想着赶快启程返营不想于此处遇得唐将军。”

唐梨沉默片刻,拱手称道:“如此劳烦你尽快送他归营,请军医为其救命致伤。”

“属下万万不敢。”何加见唐梨如此之礼,赶忙侧身避了去,唐梨抬眸郑重再道:

“令请步将军尽快增援青河。”

“属下领命。”何加行过军礼,言毕一行人再次启程,往他们来处深浅脚步不一艰难走去。

“将军,周显伤重定是青河已遇索伦敌军,可需返营与大军汇合再至青河?”大胡子葛洪试探问道。

唐梨于谷口营前问询泅水之人,他就在此列。

她抬首望天,雪花飘落于眼前,双睫微抖:

“天气恶劣,我们来此已耗费近三个时辰,若再折返得不偿失。周显昏迷,同行之人失踪。

青河之势无人知晓,得再去探。若青河成冰,后果难料。”

今载冬日较往载更为寒冻,她心中不安甚重。

“不若小的领一小队先行,将军折返同援军汇合而来。”棕叶七见葛洪如此言说,内心附议,亦期待望向唐梨,

周显居然伤重生死不知,前路危境难料,归营最是妥当。

“不可,无需再议。即刻出发。”唐梨摇了摇头坚定回道。

周显本应探过就来回禀,他本带百兵士出营,为何只身一人往来求援。若遇敌方大部,何加不可能寻到周显。

她记得她昏迷两刻梦里醒来,步衡衍才遣了叫何加的兵带人探路,他们出发也只相差了一个时辰,却隔了三个时辰才在此处相遇。

风雪一直未停,若葛洪领人独去遇险,根本无人赶得及应援,岂非白白送命,不能再耽搁了。

军中泅水之术本就少人习得,她亦是其中之一,她需亲自去探。

“报!”有一青年声音略远处传来,

“是小的手下伍长金顺。”葛洪眯眼望去那人,

“过来讲!”唐梨颔首示意,那青年小跑而至,挺背答道:

“启禀将军,小的祖籍就乃白县人士,打小自白县长大,此河河水湍急从未结冰,即便那年闹雪灾冻死了好些人,亦是没有。”

青年语气笃定。他听将军担忧青河结冰,便赶忙来禀。

唐梨沉默,她自是知晓青河河水素日里是不会冰冻成冰,至多水面浮冰,她至谷东近五载都未曾听闻,只是.....

半晌再次抬眸与青年对视,问道:

“史载可有过?”

青年被唐梨清亮沉沉眸子望住,

当下天色大亮雪芒折射间,少年将军眼底似有光一闪,他呆楞片余,听到微微咳声响起,恍然回神,见身侧长官微凉眼神,赶忙低头答道:

“小的...自小没读过什么书,不知史载如何,只知自小的记事起,老人口中,都从未有过结冰之象。早年冬日也曾面有浮冰,有孩童贪玩掉水还闹出过人命。”

“从未吗?”唐梨喃喃自语,若青河冻住,过几万兵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一切眼见为实,去看过便知!

“走!”唐梨扬声牵马继续往北行去。青年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葛洪横他一眼,轻哼一声:“归队!”

“是。”青年如释重负挺背应声,小跑踩雪回到人群。

众人再次拔腿落雪,往东北方向青河而去。

......

当一行人终于感觉风雪阻力渐小之时,能见之处已在数里开外,积雪渐薄。

雪芒映射,远处仿若一条银色暗龙盘桓在谷冬大地上透着阴凉之息。

青河,已在眼前。

河滩边侧稍远处见得有石群屹立,唐梨凝眸望得石群边缘,竟有粉白色艳丽诡秘。

她心下一紧,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待至石群后侧,勒马陡停。

众人见她神情大变,面面生觑,亦驱马紧跟其后。

“啊!”有人轻呼出声。

“格老子的索伦贼!”有人破口大骂。

“好惨!”有人同情惋惜。

数不清残缺冰冻人形雕刻直冲眼底,隐约得见脚下碎石被血水浸透成冰,冰雕下是刺眼谷东靛青军袍与索伦铠甲交错尸体,并着满地残碎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