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行人,往来的车辆,场外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粉丝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围墙内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甚至还有人在笑着喊她的名字——
温晚凝这才发现,原来树下一直都有人在。
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何塞、魏应淮、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温璟、刚给她颁过奖的姜芸老师,好久不见的乔梨和仙姨,还有一群在这些年里陪着她走过低谷期的圈内外好友。
工作室的小姑娘们被周芙和阮佳带着,激动得魂不守舍,互相攥着手探头探脑,仿佛一群兴奋的企鹅。
戚酒酒则是明显有点心虚。
在她看过来时,连连用手挡了好几次脸,浑身都写着“和我无关”。
而在几米之外,在象征着一切起点的凛冬深处,凌野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温晚凝心头猛然一跳,呼吸的节奏已经乱了,喉间止不住地酸涩,眼眶被涌出的水意烫得刺痛。
她知道凌野要做什么了。
一帧帧,一幕幕,那些与他共度的点点滴滴重新变得无比清晰,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跳,飞快地划过她的脑海。
好像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在她自以为健忘的许多年里,也悄悄做了存档。
让她即便跨过漫长岁月,也仍能回想起,命运齿轮最初转动的那一声细响。
而不同的是,凌野早已从那个单薄沉默的少年,变成如今值得依赖的青年,肩头落满了雪,单膝跪在她面前。
围观的人嚎得热闹非凡,戚酒酒没催两声已经受不了了,低着头狂抹眼泪。
漫天烟火之下,一切的喧闹都像被过滤掉了。
她只看得见面前的凌野。
还是像初见时那样,沉静挺拔如白桦,长睫毛上挂着冰霜。
内敛到有些笨拙,像是认认真真准备了许多话,却又因为平日里的寡言无从开口,唯有一双眼专注地看着她,眼底的情意足以将人灼伤。
他神情看上去还算淡定,可眼眶和侧颈都是红的,一双薄唇张合了好几次,还是没出声。
“张嘴啊哥!愣在那干什么呢!”
何塞急得在一边上蹿下跳,“姐姐还是老婆你自己选,这辈子就算只剩一句话的余额,也得在今天用了!”
他这边还没撺掇完。
阮佳那边看见温晚凝已经有要伸手的势头,又开始忙着阻拦,“温老师不行——”
一片哄笑之中,温晚凝嘴唇抿高,抬手压了压眼角。
她看着凌野的喉结很轻地滚了滚,再抬头时,打开靛青色丝绒的珠宝盒,将那枚大得夸张的钻石戒指捧在她面前。
每一个切面都在熠熠闪烁。
像他那颗毫无保留的,赤诚的心。
“和我结婚好吗?”
凌野的声音有些哑,却足够清晰,让她抑制了一晚上的情绪瞬间失控,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想了多久了。”她嗓音发颤,很轻地摸了摸他发烫的脸。
“没有很久。”
凌野望向她,“从十九岁之后。”
这个时间早得让她心惊。
天知道,她所期待的最久远回答,不过也只是几个月之前。
“这么晚啊,”她眼里含着泪,佯做失望,“我还以为是从遇见我的那天。”
凌野闻言顿了顿。
再开口时,竟有些少年的腼腆,“那时候还没敢想。”
许多朋友都在拍,但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表情漂不漂亮。
谁能拒绝这样的凌野。
她放任自己去做跌入爱河的小女孩,柔软而无畏,将无数个明天交付给一场大雪。
“……答应你了。”温晚凝深吸一口气,向他伸出被泪水浸湿的手。
灯火如梦。
凌野跪在原地,将那枚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缓缓推到底。
焰火映亮钻石的刹那。
像是许多年前,她笑着回头,向他看来的那一眼。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凛冬,竟也会因为春天一瞬的垂怜,漫山喧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