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大姨家,是过年的时候去走亲戚。正月里,特别是初几十几在农村一般不干农活的,亲戚相互间走动走动,拜拜年。也只有这时候三子他们才有机会去舅舅、姑姑等亲戚家。舅舅家姑姑家近一些,三子随家人去过多次。
那时候三子还没到上学年龄,也是三子第一次独自一人走亲戚。大姨家很远,还在舅舅家的东边。先去舅舅家,在大舅家吃完午饭,再去大姨家。
去舅舅家这一段是步行,过河后在东岸沿着弯弯曲曲的汇水谷,在表哥表姐的带领下,在枯叶落尽的低矮树丛中穿行了半个小时,三子一行才走出河堆。这感觉,像是钻了一回迷宫。过了河堆都是平地,速度快了很多。尽管是冬天,但这时三子脸上已经渗出汗珠,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似乎离舅舅家越来越远,死撑活挨地跟着队伍。
从舅舅家去大姨家,三子坐了大舅家三表哥的自行车。一路颠簸,屁股杠的生疼。每颠一次,三子就感觉被摔了一次。颠的时候,先是被坐架上弹起,然后再重重地落下。两三次遇到路上的坑,三子险些被颠掉下车。三哥骑得飞快,像是骑了一匹汗血宝马在草原上奔驰;三子两手死死把住车座,丝毫不敢懈怠,唯恐稍有不慎人仰马翻。
晚上睡觉是新铺的床。床上先铺放了一层当年新鲜的金黄金黄麦秸,蓬松得很,显得很高很厚。麦秸之上再放一张芦苇席子,席子之上是一床棉被。
三子没有经历过冬天直接睡在冰冷苇席上这等境况,虽说家里不甚富裕,但冬天睡觉身下还是一直垫有铺被的;三子还被要求脱了棉袄棉裤睡。这不得把人冻死,三子心想。三子从未见过这阵仗,孤身一人在外,也未敢吱声,只得把棉袄脱下铺在床上,尽量把身子圈缩成小些的一团,减少能量散发,像一坨穿山甲似的窝在棉袄上。夜里有两次舒展身子,腿脚碰到冰冷的芦苇席,触电般配立马缩回来并惊醒。
第二天,三子闹着死活要回家。
寒冷季节孩子们的快乐来自冰面。在冰面上打梭子,就是一项。
梭子,平常在场上打,可以两个人比,也可以一群人轮流打。大塘、围沟结冰厚度能够载人的时候,就可以在冰面上玩打梭子了。冰面上可以用滑行代替跑步,更快;也正因为脚下易滑,更增加了擂梭子的不确定性,使得游戏更有乐趣、更有魅力。只需一小会儿,孩子们就已经气喘吁吁、头冒热气了。
冰,已经足以让孩子们心驰神往了,更何况在冰面打梭子呢?冰是寒冷的结果和写照,冰面上则是孩子们的热情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