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往往是负责在锅台上油炸的那个人,父亲一般是烧火的那位。肉团子馅料在经过反复搅拌、摔掼之后,重新融合成为一种崭新复合体,做成的肉团劲道富有弹性。刚出锅的团子虽然熟了,但很烫,母亲会把团子先放进锅台上的盆里,等到凉得差不多了,才会分到每个孩子的小碗里。各种团子尝遍了,孩子们也吃饱了,下顿饭也不用吃了。
团子得收好,猫会偷吃。有人手巧,会用柳条编“猫叹气”,就是底尖、口小、肚子大并且有盖子的菜篮子,他们把团子放在“猫叹气”里,吊在房梁上。这样,猫就偷不到,只能看着菜篮摇头叹气了;一般人家就是放在普通菜篮里或盆扣好,放到菜柜里或者桌子上保存。
果子、大糕是用来封堵小孩子嘴的,防止他们嘴不关风,在大新年的时候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果”与“管”在方言里同音,寓意是大新年张嘴就是管,别乱说话说错话。大糕中的“糕”与“高”同音,步步高升,也就是讨个好彩头。
果子,以糯米粉为主料油炸而成,脆、甜,磨牙的绝佳零食;大糕,以阜宁大糕最好,甜、糯、沙愣,油而不腻,有的还夹杂着彩色果脯,好看又好吃。大年三十下午或是晚上,大人分配好交到小孩子手上,当晚开始享用,有忍性的能坚持到初一下午。
有一年寒假,三子爷带回了一些苹果酒。大年三十晚上饮用的时候,三子也嚷嚷着也要喝两口。喝的时候感觉甜甜酸酸的,挺投口,不曾想几口下肚竟然醉了。夜里起床小便之后,没有回到床上,迷迷糊糊爬上粮缸,坐在粮食上靠着墙睡了起来。这是三子的首醉,后来被大人们调侃为粮缸醉。
正月里,邻里之间相互吃请是过年重要活动之一。处得比较好的几家,主要是男主人聚到一起,吃一顿,联络联络感情。菜,六碗、八碗的都有,六碗也不差,八碗有面子。菜品有团子、烩肉、烧藕块、烧茨菇、烧粉条等等。人数呢,八人左右,十人不多,八仙桌能挤下;六人不少,家里补上两位,桌子不空也不丢人。人多人少、菜品好差不重要,重要的是融洽和谐的氛围、相互祝福和对新的一年共同美好憧憬。
年三十上午为邻居们写对子,是三子爷过年必修课,老套路。对子就是对联,又叫春联,与挂浪一样,是过年必须贴的。春联内容早就准备了,是寒假前从学校订阅的报纸上摘录的,时兴不落伍。李庄东半截和圩外人家的对子,差不多都是三子爷书写的。
一张红纸也是必备的年货,过年前上街筹备年货的时候,每家至少要买上一张的。上午受家长派遣的孩子们纷纷拿着红纸来到三子家,三子爷早已备好笔墨砚,当堂摆好桌子。他会根据各家房间情况把红纸裁成相应数量的对子和挂浪,写完先铺在地上晾。孩子们在三子家边等边玩,三子妈拿出大糕和果子每人分点招待他们。等晾干后,三子爷把门对子卷好交给孩子,孩子们满意而归。庄子东部也就三子爷能动毛笔这个么文化人了,他也乐于服务他人,忙忙碌碌,到午饭时刻才能忙完办妥。
压岁钱,一毛、两毛、五毛都有,有的人家干脆不给,不一而足。压岁钱是孩子们的“小我”,这“小我”有与没有差别不大,庄子上代销点销售的都是一些盐、镰刀、煤油、铅笔、光连纸之类的生活、生产、学习等必须品,都是大人支配购买;流动的货郎担在庄子上一年遇不到一两回,也基本没有孩子们需要的商品,或者说孩子们不知道自己能消费啥。所以说,钱对孩子们来说基本没有意义,他们不会关注,对压岁钱的多少也不太介意。
那时农村没有电视,更没有春晚,守岁就是一家人在一起聊聊天,静静地等候时间的流逝,等候新年的到来。这样的守岁孩子们自然是坚持不了多久,几乎不可能坚持到新的一年,玩一会儿便会同平常一样沉沉地睡去了。燃放鞭炮庆贺新年,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了,所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是在大年初一一早开始响起的,孩子们走东家窜西家开心玩耍的新年序幕也就此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