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匀听他们胡乱猜测，忙道：“非也非也！如今派内修士虽多，但绝大部分年龄不过百，走在路上的基本大不了你们几岁，自然不至于辟谷。不过有了修为，不似凡人必须一日三餐，少吃几顿都是常态，粮食少些能自给自足就够了。你们看到的粮田在这里占一小半，剩下种的是草药；另外有山中晶矿灵脉的灵气滋养着，生长得很快。”

“原来如此。”

众人便如常吃饭。三个客人提出想去看看药草培育，临朔便领着去了。

墨夕见旁边的程炜彤吃得正欢，问她是不是已经好转。程炜彤谢了她的好意：“嗯，这儿敞亮，我已经舒服多了。”

“敞亮？”刘心言和墨夕异口同声。刘心言望望周围，只觉宽阔而已，无所谓敞亮不敞亮。但见程炜彤托腮远望田地，不由打趣道：“大伙儿都有了目标，只有你连喜欢修炼什么都不知道，依我看呀，不如留在这儿看田好了，一眼望不到边，岂不天天敞亮？”

她料定程炜彤不接这茬，却不想其笑道：“那敢情好啊！听说这里的差事才是求也求不来呢，想必那田中的都是有资历的前辈。我要是能做个农妇也不枉。你得空了便来这里瞧瞧我，跟我一起收稻谷，我学会了烧菜给你露一手。”墨夕亦亮了亮眼睛，赞同道：“这日子听上去怪舒服的，这里也的确很适合清修呢。”

二人不由笑起来。刘心言见她们当真便看了眼韩匀，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肘：“咱们玩笑归玩笑，说轻些。你们两个单灵根啊刚入门还是别犯懒的好，可不知道有多少师人要收你们为徒，将来的前途才是敞亮的呢。彤儿，你这话可别被韩前辈听到，否则他又要说你了，还是在拜师礼前想想将来才好。”

“知道啦。”程炜彤故意说得轻声，说完就噗嗤一笑，刘心言也没好气地笑了，见她盘中没了花生，便抓了一把给她。

她们正说着，却听食肆里响起几声嬉笑，有人朝着田韫贞的方向露出鄙夷嘲讽的神色。正在狼吞虎咽的田韫贞不由得停下来，低下头去，速速将碗边和盘边蹦出的米粒和菜抹掉，却因动作过急，反弄脏了衣物，只见一片污渍染在袖子和衣摆上。

刘心言和程炜彤埋头吃去。墨夕对众人的反应不解。

“我跟你说你还不信，她长得是不错，可吃起饭来像头猪！”嬉笑声顿时又大了，韩匀不得不干咳两声。

田韫贞的头似要埋入地里去，厚重的额发挡住了她的眼睛。可不过一会儿，她仍旧如常吃起来。墨夕见她又去添加了饭菜，才刚坐下，众人都已吃完了，起身随着韩匀走向了食肆外。田韫贞连忙将馒头、玉米、土豆、南瓜饼等收起来，却发现没有地方收纳，只得无可奈何地舍下。

墨夕见了，将这些东西收入了自己锦袋中。

……………………

接下来四处最常见的还是习武场，皆有门人挥汗如雨。除却休憩的，无人关注他们的到来。

众人已远远望见门人住处，因所处位置较低，那里不幸受到火蛇妖灾的波及，还留有一大片烧过的痕迹，不少房屋在重建。只见修士们飞上走下，一切用法术完成，虽不甚快，看着效率却不低，还有人一边刷漆一边大剌剌地唱着歌，甚是投入。众人又觉得有趣又是惊叹，走马观花一会儿，又望见远处一极显眼的栈桥，通向云深不知处。

“这又是到哪儿去的？”

“哦，这桥通向东边的天门谷，是一线天山门所在。其余三面也有三座山门，但一般不开放。往后你们做日常的师门任务和门派指派的大任务，以及个人要下山，都要从天门谷走，在那里的碧台轩做好登记，方可出入。可别为了图方便凌空飞走了，保管你被上空结界弹到山底，反噬之力吃饱！”韩匀说着随手拾起一块石头，用灵气往天上掷去。过了一会儿果然见空中亮起一层光幕，那就是结界了。

“说到师门任务，入门三个月后开始进行，每个月最少三次，每次不要超过三天，需得你们自行到师傅或各峰总师那儿领。放心，都是小事情，最难的也不过除些小妖。任务结束后回碧台轩领取灵石、丹药、符箓等报酬。如果任务中有别的修士犒劳你的灵石，可不能收，否则一律重罚……”

众人了然地点点头。

“刚才出任务的话我还没说完啊。师门任务之外的任务，要看掌门与峰主的意思。倘若你们自己申请任务，未出师的门人还得带师傅的碧玉牌来登记，才会批准……”

说罢，一行人打算离开龙首峰了。然而冷不丁突然一阵狂风突袭，卷起一地的残枝败叶。门人们捂着头后退，好在一面巨大的“水幕”防御障挡在了众人身前。

“怎么回事？”众人隔着这层防御性屏障，听到不远处的吵闹声。

韩匀放下掐诀的手，露出苦恼神色。等到狂风停下来，他“唉”了一声，叫大家在这里等着，一跃而起蹦向刚才经过的弟子住处。临朔大约感知前面情况，对客人们客套了几句，先行带着他们去往别处了。

尽管众人的视线都被遮挡，但偶尔袭来的灵气波动，以及越来越大的嘈杂，很明显是有人在打架。众人噤声默听，却无感到慌张的，因为比起前几日火蛇妖的袭击，这种动静在他们看来已算不得什么。然而，那吵架的声音却有几分瘆人。

“好你们个王八羔子！难怪早先年师兄师姐都下山走人，我也早该识相地滚才对！省得让这几个兔崽子糟践老脸。什么礼貌和规矩？这些小辈眼里有我们？芷越，今天你在这儿，赶紧跟复恒说——啊，现在是钟掌门了，跟他说收了咱碧玉牌，把我二人赶到登天楼做散修，你们就满意了！”

“哼！登天楼来的几个下等符师都比咱们几个老人金贵呢，咱们是流浪的命！”

“何前辈、李前辈别这样说，沈掌门、钟掌门一向敬重您……你们两个还不赔礼道歉！”这时呵斥的是韩匀。

“谁打扰他们了？我们只是带着砖瓦经过他洞府前，哪里是有意的了？”有两个门人不满地叫道，紧接着又是一阵灵气波动。

“储物用的锦袋做什么用的？修士需要搬砖搬瓦闹大动静？这路通我洞府？还说不是有意！”这时又响起另一声音，“我若不施法震慑他们，都当我们是病猫呢！沈郁刚撒手，底下人果然露了真面目。既然看我们不爽，这就走个干净！”

吵吵嚷嚷一团，劝阻、辩驳、谩骂混在一起，众人再听不清，只能好奇地窃窃私语。后来只听得黄芷越镇定自若的声音：“冲撞前辈，扰人清修，还拒不承认。按规矩应一人领三十二灵棍，外加打扫藏书阁五年，自己去思过堂领罚吧。”

俞殊格倒吸一口凉气：“十二灵棍？一灵棍便损三个月修为，那他们三年修为岂不没啦？而且听说疼得很，估计没法下床了。”其余人听了，打了个寒噤。

耳听两个门人大惊失色的嗓音，一人叫嚣道：“要去，我师傅会领我去！你凭什么替我们做主？”

“是门规做的主，白纸黑字写在那儿，还有疑问吗？”话音一落，两个门人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这时又听黄芷越道：“今日我恰巧经过此处，就帮复恒处理了这桩事。何前辈、李前辈还请息怒，若不放心，我陪两位前辈亲自督促他们。”

却听两个声音喘着粗气：“既已赔礼道歉，哪至于打十二灵棍……罢了罢了！以后注意些吧！”

“两位前辈虽是原谅，但我们还得按门规来。你们是自己去，还是让人押着去？”

还有一些嘈杂的话语，但新门人们远远看着韩匀走回来，想必是事情已经了了。这时却是那两个被罚门人的声音率先经过：“嘁，轮得到她这个外门派的搬门规来压我们？以前沈掌门和孟前辈在的时候，哪里动不动就说打灵棍的？这才刚下葬，一个个都摆谱了，还有谁记得她也是有一点魔族血统的，都忘了不成……”

墨夕和程炜彤都听得呆了。墨夕喃喃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一旁田韫贞愣在一处。刘心言摇摇头：“咱们别问。”遂避得远些。

“嘘，轻点！你胆子好大啊……”另一个声音显然害怕了，“她也有碧玉牌的，还是沈掌门请来的人。算了，也有我俩的不是，那两个老东西倚老卖老，咱们怎么就偏偏挑了今天收拾他们？恰好被姓黄的看到。那从前，咱们也不犯今天的傻啊……”

新门人们听了，一个个都呈惊讶状，似要议论。韩匀示意他们噤声，捡起地上的石子便是一弹，而后听到那二人痛呼一声。

二人转头见是韩匀，附近更兼一群未着门派服装的人伸着脖子看着他们，立刻脸红到脖子根，往思过堂的方向跑了。

“咳咳。”新门人们闻声回过神，不敢说话。韩匀推开他们走到前头：“今天的事都别乱说，说了可拿你们是问！往后也注意点，咱们的第一条门规就是‘不可同门斗殴’，法术和剑，都要对准外面的妖魔和修士界的叛徒，千万记住！”

新门人们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私下还是议论不断。他们见韩匀还不带队走，正有所感知似的环视周围，便催促。韩匀反问他们：“刚才有谁过去了吗？”

“啊？谁啊？”众人也四下里望望，不解其意。韩匀又感知一番，才觉得一切如常，便要带他们去下一处地方。田韫贞照旧落在最后，韩匀催促，她才慌里慌张地赶上来。

“你怎么了？”韩匀见她头转来转去，便问。

田韫贞躲闪着眼神，表示刚刚绊了一跤。韩匀知她性子向来孤僻，任何问题都是憋着不说，旁人怎么问都没用。不过通常都是小问题，遂也随她去。

……………………

午时过后，一行人往东南方向又去了赤鹏峰。一到上空，就能听到汹涌水流般的声音，惹得众人不解。

韩匀便领着他们来到一处突出的山崖，叫众人小心往下看。透过层层云气，果然可以看到翻滚的白色浪沫拍打在山石上，声如吼叫，不禁令人胆颤。一个叫吕采菱的门人道：“这是绿萝江流过的水吧？”

“是的。赤鹏峰和周边山峰离得近，水流经峡谷自然就凶猛许多。如果掉下去是绝对会没命的。所以你们在赤鹏峰可要留神一些。”

众人看久了，纷纷觉得眼晕，仿佛身子要往一边倒似的，赶忙离开。

走了一段路，韩匀找到师人郑天阳，领着新弟子先行去往一处密集排放的杂物间，各自领了一个储物用的锦袋、两套弟子服、一把新的木剑、若干包干粮和金创药，以及三本厚厚的书。

“《印文录》《界文录》《符文录》各一本，确认一下。”

众人还以为是什么高超的功法，见是讲封印术、结界术和符术的，顿时兴味索然。那郑天阳不满道：“好好拿着！门派日常除了修炼、完成任务，对于入门不满两年的门人还有一套规矩，即每月初一、十五上午去往学堂上课，会有师人们轮流讲这三本典籍和医术。基础的医药典籍等会儿韩总师会带你们去五禽堂领，学堂也在五禽堂边上。虽说拜师礼是延后了，但本月十五开始，你们已经可以过去上课。”

一叫王延迁的门人好奇道：“前辈，这三样术法都得精通么？若是不学会怎样？”

郑天阳惊讶地看着他：“你小子还没开始学就问这些，想干嘛？”

王延迁忙辩解，却也不失自信：“我只是好奇。因为曾经遇到过一些修士教过我基础的修炼法，却都草草带过了，说是复杂又不太有用，只消入个门即可。我想结界术和封印术未必全没用，但那符术的攻击力如今远远比不上普通的法术。又听师兄师姐们说，从前也未必要仔细学这符术的。因此我就想，如果不是必要，那我们的时间也就无需浪费在上头吧？”

郑天阳听他说的一套一套的，突然“呵呵”两声：“你懂得不少啊。”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匀一眼，复道：“十多年前沈掌门上任起，这三样法术在望天教就是必修的了。既要你学，就老老实实学着，又能有什么坏处？再者，那符术怎能说无用呢？你们灵根数量少，别的属性的符箓最好是备着些，总有用处；普通的攻击性和防御性符箓，平时也可用来帮你们每天练习运行灵气用，也可以作为战斗中的辅助；此外，符箓也可以不靠灵气驱动，只靠力气，那就能帮你们锻炼体力。至于特定的驱鬼符，更派得上用场。自然不是要你成为大家，但有个一半精通也是至少的。”

韩匀补充道：“郑师人说得很对，还有那结界术和封印术，沈掌门有一句话：‘结界如门，封印如锁。’这门锁的功夫无论如何都要学，厉害的还能形成最强防御。放到一百年多年还是最热门的法术呢。”

几人会心一笑。虽还有人不以为然，但都没再问下去，只将三本典籍收好了。

郑天阳又补充：“我管基础物资所需。锦袋、门派服装以及住处的日常用具有破损可来此处补充，其他的事就别找我了。”

复又传授锦袋使用方法，众人学习得非常快，已佩戴在腰间，一应杂物俱收纳其中。唯独田韫贞和个别两个还不顺手，郑天阳皱皱眉，不由转向韩匀询问。墨夕见状，便来帮忙指点，两次之后，都算是会了。

……………………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了这排屋子。这回并未在赤鹏峰逛多久，只因一眼望去，除了为练拳掌法而设的崎岖怪石特别多，别的一概同龙首峰无差。另三座主峰的设施亦无大差别，便不打算去了。

于是众人继续往东南方向飞。

不多久降落于一座较矮的小峰上，远远地已看到前后两块巨石上的大字，前为“五禽堂”，后为“抱朴阁”。那草药和硫磺的气味也混合着漫山遍野，先时让人皱眉至极，不一会儿就习以为常，甚至觉得灵台都清晰了不少。

临朔带着客人们此刻也在这里，看见队伍便道：“韩匀，你嘴皮子利索，还是你来介绍吧！”

韩匀正要说，却听闻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家来啦！”

原来是华英，又跑又跳地奔向这里。韩匀见她粉面红唇，显然是特意打扮过，顿时奇道：“你不是在制药吗？今天不忙？”

“忙也要晓得偷闲呀！”华英灿烂一笑，“我跟楚总管说过了，你们上山，就由我来接待你们，大家随我来吧！”

俞殊格等人与她熟识，自然亲切地迎上去，韩匀便也跟在后头。棠德见了，带着欣赏之色同临朔问道：“这孩子年纪不大，看着倒机灵。既然是楚总管派来的，想必是个能人儿，我们却没听过她的名头，不知是学什么本事的？”

临朔出乎意料，忙道：“这孩子原是在赤鹏峰跟着学拳掌功夫的，但因为灵根普通，还是被建议来了抱朴阁，如今不过一个丹童罢了，做事确实比较机灵……”

“一个小小丹童有这排面，可见望天教藏龙卧虎啊！”棠德和廖莎宛纷纷称赞着，“且不说沈掌门的女儿、钟掌门和陈峰主的徒儿这几个天之骄子，单看看吴潇就知道了，哪怕是平平无奇的小辈，也最是努力勤奋、一丝不苟，可把我们的小辈比下去了！”

临朔便也附和着笑，看看远处，却是心中稍有不满。

“这里是望天教医药处和炼丹房。在修士们常出现的城市我们门派都开有分店，叫作‘济仁堂’，本门人前去买东西可优惠。”华英指着前方，众人才见此处的人烟毫不亚于习武场。绕过层层叠叠的屋子，华英带着他们来到学堂。当下时刻无人，只几排红木桌椅整齐列着。华英将基础医药典籍抱来，一一分发，包括《本草》《内经》《难经》等，部头更大，接着又步行去抱朴阁。当路上经过几间独立于外的极精致的封闭小屋时，众人不由多看了几眼牌匾：“黄氏小居？这是用来干嘛的？”

“什么叫干嘛的？”韩匀本意想示意他们小声些，华英已道：“这是黄芷越前辈个人的研修房，沈掌门特地单独为前辈设的，不过除了黄前辈和她徒儿柳素安，别人一概不许进，连我都不行呢。”

“为什么呀？”

“里头充满毒物，去了就跟找死一样。”华英以为他们不信，大声道，“真的！曾经有个好奇的药童才踏进两步，闻了气味人就没了。”

众人咋舌，然后反而更激动：“哇！这黄前辈还收徒吗？我要是拜她为师，岂不是能见识黄家庄各种各样的毒术？”

“你想的美！那你还来望天教，去黄家庄不就好啦？”华英揶揄道，“黄前辈收徒很看天赋的，我曾经也想拜在她门下，只可惜没那个头脑，哎！而且即便收了，按黄家庄的规矩她也只能传授她独创的药毒之术，明白吗？”

几人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好了，去抱朴阁，总管给你们准备了见面礼！”

这便让大家又兴奋起来。等到了抱朴阁外头，见到那数十瓶沉甸甸的丹药，连韩匀和临朔都瞠目结舌。

廖莎宛便对临朔和韩匀感叹道：“无怪乎这么多有才之人都涌到了这儿来，你们真是有心，真让我们甘拜下风。”

丘奥彻一听，道：“望天教家大业大，咱们还得力争上游才是啊！”棠德在一旁连连附和。临朔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快别谦虚，难道你们不家大业大了么？凌云宗向来同黄家庄交好，这药毒之术和炼丹术，哪里是我们敢相提并论的……”几人继续客气交谈。

华英一边分发丹药，一边自豪道：“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呢！这些丹药保管让你们的修为快速提升！”

“那就谢谢华师姐啦！”

见抱朴阁总管楚忘珊出来匆匆迎客，韩匀忍不住靠近低声问她：“你们也太大气了点，之前的安排好像就是送点金创药吧？”

“我都是听掌门吩咐的，有外人在，也是让他们看看望天教的实力嘛。”楚忘珊说着也放低声音，苦笑道：“何况里面也不是什么高等的丹药，毕竟这帮新人也服不了。大部分还是治伤的药丸，别的么，我把给长老炼制剩下的试验品改了改，做成了小的丹药，数量刚好。”

韩匀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你是会办事的。”

楚忘珊也不废话了，将《肘后方》《玉洞》等基础炼丹典籍一一发放。忽有一叫周倩芝的新门人犯难道：“前辈，我们领了这么多典籍，难道往后这医药、炼丹也都得一半精通么？我恐怕我没那么聪明……”

众人听了都笑她。韩匀也哑然失笑，见她模样可爱便故意吓道：“那可不？还有个炼器术呢！”

周倩芝快晕了：“我的老天爷！原来这里的修士竟是这么累的不成？”

华英见了揽过她来，笑道：“他唬你呢！所谓术业有专攻，寻常门人一般选择修习武法，而如果学有余力，或者觉得自己没有武法天赋，可根据自己喜好与能力兼修医药、炼丹、炼器这三样本事，前提要经过师傅的同意。”

“哎哟，那就好！”周倩芝松了口气。

走完此地，华英要送他们，被楚忘珊叫回来，催着制药炼丹去了。几人又兴冲冲地继续向着前方一座小峰飞进。

这处地方名为“龙渊池”，就在龙首峰与苍云峰中间一座不起眼的小峰上，近看却显得十分磅礴大气。房屋呈环形围绕，黑瓦白墙，外中内各一层。外层是门人们购置法宝与炼器材料的地方，几乎天天人来人往；中层供法宝打磨与完善，各个房间如洞府一般，布置着熔炉；里层则是真正的炼器之地，大小同一的剑池分布其中，光是在外层也能感受到三昧真火与熔岩的腾腾热气。

往南看去，还有一座雄伟的宝塔，有五彩之气萦绕周边，那是宝珍库，收纳了众多法宝。

“对，咱们门派在外也开设了兵器店，往后见到‘南山堂’就是了。”

不过众人更关心的却是别的事，俞殊格试探性地问：“韩前辈，这里有没有礼物要送我们啊？”

然而韩匀遗憾地说：“没有通知我啊。只按惯例每人领七属性基础攻击符箓各一百张，等你们入门了，才由师傅领着来挑选法宝，现在安心用木剑吧！”众人虽有失落，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谁料正走着，远处空中飞来一群半透明点点，迅速地排列成两个字：“留步。”

大家正好奇，众人却见韩匀、临朔，以及三位外来客人都万分恭敬迎上前作揖：“大仙安好。”

临朔遂忙催大家一同行礼：“快见过，这是蜉蝣大仙！”

哪怕是再孤陋寡闻的，也必然听过这个名号，新门人们纷纷屈身作揖。众所周知，修士界受仙界的管辖。那管辖的仙界门派称作七星宫，宫中特派若干“仙使”来到凡界驻留，大门派中皆有“仙使”监察，望天教的仙使就是眼前这空中的“蜉蝣大仙”了。

大家不由凝视，这才看到那文字都是由密集的小小飞虫组合而成，果然是“蜉蝣”！此番亲眼见到，不由新奇又激动，忍不住指指点点，韩匀连忙喝止他们：“不许无礼！”

蜉蝣大仙不甚在意：“无妨，其实我遍布门派，早跟大家打过照面了，只是大家未曾注意我罢了。”新门人们一回想，确乎没什么印象，毕竟蜉蝣那么小。

“大仙在此，是否有指教？”

“杜总管托我赠给新门人一些基础法器，除了各属性符箓，还有御剑用的铁剑一把，收妖的捆仙绳一副。其余投掷暗器可自选十件，随我来取吧。”

“果然还是有礼物的嘛！”新门人们喜滋滋地跟着蜉蝣大仙去了，反而是韩匀留在最后颇为讶然。大家觉得锦袋满载，又在这里认了个路，了解此地总管事为杜若。只不过众人并未见到杜若的面，她有事外出了。

接着已然走完一圈，这里的烟熏火燎之气可不比五禽堂的好闻，韩匀便带着弟子谢过蜉蝣大仙，打算带人离开。

几个客人却是意犹未尽。棠德对临朔道：“自从霍家庄遭了难之后，这天下的炼器术当属望天教为第一。听说你们同南庐派要立个约定，答应他们的门人前来望天教交流武法，还有炼器术，有这回事吧？杜总管今日不在，大概也是在为此事奔波？”

临朔道：“那倒不是，杜若是去山下分店办事了。不过棠师姐前面说的没错，南庐派毕竟也帮了我们，有这请求我们自当多加考虑。咱们虽是众人口中的大派，但也不能固步自封，理当多了解其他门派的武法……”

“南庐派的请求？我这边听说的倒是望天教先开的金口，据闻南庐派有个出色的门人，是谁呀？”

“这……这也不是我负责，得空了棠师姐问问杜若吧。”临朔道，“不知，凌云宗、终乌山和九庭是否有这意愿？咱们几个虽有往来，可底下的门人们却多闭门造车，之前的沈掌门早有交往之意，只是贵派都未有明确回音，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先从你们这儿探探诸位几位的口风？”

“哈哈，秋掌门提起过这回事，说咱们的武法跟中原的武法差异最大，是该多走动走动互相见识。”廖莎宛朝三位抱了个拳，“只不过近年来妖族异动，一时半会儿还没能静心考虑此事。不过临师兄你们就等着迎接我们的叨扰吧，早晚的事！”

临朔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那必须欢迎！”廖莎宛又转向另两人：“凌云宗和九庭也与天师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终乌山对你们的武法也很有兴趣，那就静候骆掌门和薛掌门的佳音了！”

两人连连说“是”：“这个等我们回去问问各自的掌门吧！”

见韩匀和新门人们已在远处等待，他们也不再多言。

最后一站，则是虎口崖，不过只在外头看了一眼。

“听说那个‘妖物’就被关在这里，是吗？”一新门人问话时小心翼翼的，众人皆知他指的是“火蛇妖”。

韩匀不置可否，只道：“此地是关押妖魔的地方，平日无事是不放人进去。妖魔身上可炼制法宝和丹药的材料众多，如果你们需要购置，可以来虎口崖找外面的看守门人预订。有些妖魔碰不得的，看守门人也自会跟你们说明……”

门派中还有些许地方他们未曾涉足，但韩匀依临朔之言也准备告一段落了。见三个客人已经返回客峰，他也带领新门人们返回龙首峰山脚附近：“今日就到这里，大家稍作休息便继续练功吧。”

众人便意犹未尽地各自散去。